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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国 第八十一回 凌波渡水

毕竟一人计短,便在张叔夜病榻之旁,宗泽令众将来聚,纷纷商议。

内有一将,越众而出,自呈言道:“小将本也在西军里当差,听闻贼酋赵某有个传言。西贼如今势弱,许多时候,竟取契丹军而攻西北重镇,这贼当时效力时候,曾与一拨贼军死战,那军里,也有个豪强契丹贼将,两人各引小军十数人,酣战数月有余,彼此钦佩,倒也是一桩佳话。谁料西贼内乱,新君生恐我西军杀入,又闻借来契丹军士陷于我处不得脱,当时令铁鹞子出精锐一千,剿杀契丹人。彼时,贼酋赵某,曾与那契丹胡人同饮半夜,十分交好,便是这胡人为西贼所杀,这厮竟引本部十八人趁夜杀入西贼军营里,一千铁鹞子,教他三五日一一斩杀殆尽,号称报仇,想是彼时,贼酋赵某便与胡虏有勾结。”

众将纷纷破口大骂,倒是关胜油然神往,脱口赞道:“此方好汉子!”

张叔夜瞥他一眼,喝令众将肃然,蓦然宗泽一声惊呼,以手扶额厉声叫道:“贼要夺我登州府,只怕蛰伏月半,只为这一日!”

张叔夜笑道:“何出此言?登州滨海也,倘若贼敢夺之,我以数十倍于他军里,只须东面围困,莫非贼竟要落海脱困不成?如此不智之举,非贼酋所为,恐有后手,又是疑兵之计。”

宗泽急道:“此番定然不差——方才斥候密探所言,太守不自觉耶?贼要解契丹燕云之困,区区千人于事无补,如今此处,情势渐定,留也无用,只是太守岂非不知,我北征大军,粮草辎重大部自登州海运,落点正在海城之中,贼里既有阮氏弟兄精通水性,自登州夺舟船北上,火烧粮草辎重,我军自乱,契丹南面困境自脱,因此这千余人马,远胜数万大军。”

张叔夜大吃一惊,他自也知水军要紧,闻声一身冷汗,居然一跃而起,又有斥候飞马东来,见面叫道:“反贼齐聚人马一千六百余众,人尽飞骑,疾驰登州而去,沿路州所岗哨,他并不杀散,行事匆匆,定有所图。”

张宗再无他虑,便是众将,也觉此番拿住反贼踪迹,那宗泽命骑军三千尽出衔尾追杀,待去时,方语众人道:“登州虽有旧部数千人,一半尽是水军,便是有斥候,挡不住这反贼人尽飞骑,只是这一部人手,也是老夫精锐,抵挡片刻料是无碍,待骑军衔尾追上,死死困住休教登船,正是剿灭时候!”

乃拔寨而起,逶迤往东奔来,行不半日,前头烟尘扬起,足有千骑奔驰,斥候死命驰来,引著一身血污数十骑军,见面嚎咷痛哭:“反贼又使诡计,沿路设伏,待我半渡而击,可怜三千骑军,竟教一战而损,只我数人侥幸逃回。”

再看他来路上,烟尘里渐渐显出骑军身影,那反贼一千余众,竟一人双骑,更有三骑者,前头驱使数百奔腾狂马,横冲直撞而来。

不及细问,那狂马撞入前军中,人仰马翻,教后头紧随贼军,远射近杀,砍瓜切菜般大杀一阵,待中军止住狂马,他一声唿哨,竟不再冲突,转头往山坳里去了。

张叔夜尚在后军里,宗泽身为主将,眼见骑军尽折,前军又损数千,由不住怒火中烧,若非有张叔夜在先,只怕他也按捺不得使三军发足狂奔追击。

点检兵马,宗泽语众将道:“也是侥幸,贼竟折身来,前路里斥候,定然将此间变故告知登州守将,反倒贼人泄露行踪,只须缓缓迫贼往东去,待过三重山林,我军可铺陈刀锋之势,逐步清剿,如此前无去路,后有重兵,贼此番必败!”

乃令进发,行半日,又逢深夜,三番五次夜袭,宗泽留了心思,令三军内紧外松枕戈达旦,果然不见贼军来杀,斥候远远跟缀,那贼竟不再分兵遁逃,一时侥幸。

次日动身,又往东来压迫,出一重山林,前头宽阔河流,两条交错,水势沉闷,只一桥可越。

宗泽乃令前军遣一部先过,一路有惊无险,不见贼人来杀,方这一部前路上扎住阵脚,先锋尽皆越过,接应中军后军过河。

便此时,对岸林中响箭穿云,那静候多时的贼军,蜂拥出全数人马,足有千五,各跨-坐骑,腰悬箭囊,器械落在得胜钩里,臂下挟清脆竹枪,手持一柄,纵马奔起威势来,并不近前,绕开先锋军当面,将那削出尖端的竹枪,振臂投往军中来。

三拨枪雨,先锋军又丧小半,宗泽喝令中军快速过河,那先锋官见势不能为,死命纠合起人马来,拼死往贼军中冲击。

贼军果然不肯使之近身,最先一拨,回马便走,遁入林中不见,却教先锋军目眦欲裂,只见后批贼军,竟将竹竿连成排片,数十人共举,借了快马奔势奋力一投,那尖利竹排前端,势不可挡,当先者必死,尸首与竹排混杂,死伤无算。

驱马来观阵的张叔夜痛呼连声,与宗泽商议,喝令中军里一部,以关胜为先,往上游里寻河流平缓处渡河而击:“贼既尽为骑军,小小浮桥,焉能这般迅速得过?必有可渡之处,此处死命渡河,你等速往援他!”

那竹排搅了尸首,将桥头只留出小小一片开阔地,桥上官军过者甚多,却蜂拥在其上,不能踏足救援,急躁间,上游里陡然喊杀声大作,不片刻,关胜引败军退来,原来那贼军里首一拨退却者,早早料知官军心思,自林后绕往上游里等待,关胜引军半渡时,箭雨泼下,又纵骑军踩踏,可怜一拨援军,只好损兵折将而归。

好赖桥上官军,渐渐往对岸里涉足众多,眼见方开出空阔之地来,上游处水声如雷,竟贼军又施水淹之计,天可怜见,官军斥候里骑军甚少,焉能探察久远?眼睁睁见那浮桥戛然断裂,上头数百军士,卷入滚滚洪流之中。

宗泽如锥槌心,大叫一声,又见对岸官军,这骇然工夫里又教贼军远近射杀,未曾正面相逢,折损便已数千,这追剿,怎生得去?

只是那贼军竟似不愿赶尽杀绝,悠哉乐哉追逐对岸军士,待官军大部终尔寻得平缓处渡过河来,他又胡哨一声,再往东去。

如此,便在狭小地界里,一连三日,官军时时提心吊胆生恐受袭,白间黑夜也有贼军果真来袭,至此,疲惫欲死。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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