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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重晚晴 辞行

从裴府回到紫金庵后不久,晚晴果然被皇家逼得立刻下了山,返回皇宫。

此时紫蝶前来回禀,程方兴去外地公办,裴钰轩的三个宠妾暂时关在了西门寺,皇后已命裴府人接手处理此事。

晚晴不以为意,只道此事本来便是他们裴家家事,现在由他们自己处理最好不过,所以也不再过问。

自晚晴回宫后,皇后便吩咐侍女给她研磨雪莲,并亲自监督她喝下才作罢;

此外,太医院院判也无缘无故地跑来给她请起平安脉来,她不知道为何太医院如此大方,那么昂贵的补品流水般的送进来。

后来才知道,那是裴氏兄妹自己拿银子贴补给太医院买的。

她身子略好些后,皇上也难得来了一趟坤宁宫,一见面就半真半假地斥责她道:

“听说你跑到老道姑那里去弄了一身病回来?下次不许去了!朕还当你真修成仙了呢,噢,弄了半天你准备尸解啊?”

皇后身边的侍女都笑得捂起嘴,晚晴自己也笑了起来,眼见得出家之事暂时搁置起来,晚晴虽然暗自着急,却也还算沉得住气。

因她主意已定,谁也无法强迫她,只要她养好了身子,日后必还有时机。

她这般想着,倒也没有过分失落。而裴氏兄妹的脸上更是滋润了很多。

此时安乐郡主已经长居佛堂,裴钰轩的姬妾们也被隔离在了西苑,由郡主监管,轻易不得见人。

而他自己,也真的做到了滴酒不沾,甚至在皇上设的家宴上,他也一口酒都没喝。

不过那日宴会上,他并未见到晚晴。心里清楚是晚晴故意躲着他,他也没有太过纠结。

晚晴请他变卖的梁国夫人府邸,他倒是常常去,只是不知道在里面做些什么。

晚晴索性也不管,任由他在里面折腾,反正自己不去。

此次返回宫廷后,晚晴不再插手宫内事务,裴后亦不勉强她,她每日课业,读书,偶尔也去找朱良说几句话。

朱良的医术倒日益精进起来,尤其擅长针灸之术。晚晴经他一番诊疗之后,身子果然轻松了许多,那嗽疾也逐渐有痊愈之势。

这一日,朱良瞧着四处无人,偷偷对她道:“姐姐,听说近来皇上派了许多中官出去当宣抚使,我也想去试试;

等我出去了,我便找个机会悄悄接你出宫,这京城里怕不太平了。”

“你呀……”晚晴一指头戳到他额上,笑他道:“你就会治病救人,怎会到军队去替人家督军打仗?万一出了事,前方那帮将士们可是首先就要拿你们开刀的。”

朱良知晚晴这话并不是乱说,要知道晚唐时期宦官专权,朝廷派了许多宦官在节度使那里做监军,后来唐朝灭亡时,这些宦官几乎被一网打尽。因此他苦笑道:

“也是,姐姐,我叔叔也这般说的,可是现在宫里人心惶惶的,姐姐,你不知道,听说地方上又有军队哗变了……”

“真的?”晚晴惊讶道:“那……派了谁去镇乱?”

“还不知呢,叔叔说前朝举荐了李四原将军做主帅,皇上不同意。”

晚晴不愿再掺和朝廷之事,便劝朱良道:“良儿,你有一技之长,日后真出了宫,也不怕没有一碗饭吃。

当然,而今是乱世,虽说你们叔侄颇有些资产,也还是要早做打算啊!”

“姐姐,你莫担心”,朱良握住晚晴的手,悄声对她道:

“我出去总要带你一起的。反正你已和那柳公子缘断了,裴家也恨上了你,不如到时便由我来供养你和叔叔,你们俩我总还养得活。

不瞒姐姐,便是上等的药材,我还偷偷囤了一些呢,现在已经开始慢慢将它们搬出宫去。如果真有内乱,光靠这些咱们也能撑一段时日。”

“倾覆之下,安有完卵?乱世之中,钱最不值钱,其次是命。”晚晴心道。

可是这番话又如何跟这孩子说得出口,虽然这男孩儿其实已然长大了,但在自己心里,终究还是个孩子。

朱良见她一味看着自己,却未说话,不由脸色一红,笑着打趣说:“姐姐,你看你这满身插着针,都成刺猬了。”

“可不是嘛?”晚晴笑道:“对了,你说囤了点药材,可有治心疾的药?”

“姐姐说是心疾?已经确诊了吗?”朱良奇怪地问。

“并未确诊,但是病人偶尔出现神思错乱,躁妄不安之症,我看有时竟是控制不住的模样。”

晚晴叹息道:“不过,也不是时时如此,只要不刺激他,他似也无事一般。”

“若如姐姐所说,这应是症状初起的症候。不知此人家中可还有别人得此顽疾?”

“这个……我并不知,不能确认。”

“那近期可有什么刺激性的事情使病患大喜大悲?大起大落?”

“喔……这个,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可是,……这个情绪刺激重要吗?”晚晴听良儿这么说,心里一沉,惊问道。

“自然,姐姐,这个病若非遗传,便大都因情绪刺激所致。《内经》云,心疾因七情化火,煎熬津液为痰,痰热壅盛,迷塞心窍所致;

病患动而多怒,一旦病起,便容易陷入惶惑不安之中,甚至于持刀持杖,登高而歌,弃衣而走,或卧不知饥,妄见妄闻,妄自尊大……”

良儿望着晚晴,担心地问道:“姐姐,你的身边谁得了此症?你可千万要离此人远一点,因为他们发病没个定准的……”

“好,我会注意的。得病的是我的一位故人……”晚晴听得心惊胆战,不觉鼻头发酸,良久方道:“那,此症可能抑制?”

“若只是偶发,那就是初起发病,只要能解其心病,使其心思开朗豁达,再辅以药物治疗,便无妨。

其实我们人人都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在生活,若忽遇大喜大悲之事,便难免心智迷乱,但大部分人的情绪随后便会得以舒缓;

心疾的患者可能长期情绪得不到疏导,才会雍决堵塞,一发不起。

既是初起的病症,那我取一点犀牛角粉给姐姐,你让患者每日服一次,估计不到10日便可见效。”

“犀牛角可是名贵药材,良儿,回头我把银钱给你送来。”晚晴感激万分,忙忙道。

“姐姐和我还见外?我的就是你的,你……”良儿还未说完,便听他身边的小太监过来道:“禀小朱公公,翠屏姐姐来找您。”

良儿闻此,似乎有些犹豫,看向晚晴。

晚晴笑着说:“你去吧,我这里一会也该收针了。你找个孩子来替我把针取了吧,我下午还有事要出宫去。”

“不行,还是我替姐姐收针,别人我不放心。”

朱良一听晚晴马上要走,连忙回头吩咐小太监道:“告诉翠屏,我今天没时间,改日再见吧。”

晚晴惊讶地说:“你这孩子,怎得人家好好来找你,你却不见?”说着,便猛力一抬身,不知哪根针刺了一下,不禁“哎呀”一声。

“姐姐,你别乱动,”朱良急得将她重又按在医榻上,责备道:“这些针都插在身体的各个穴位上,万一挪动了位置,要出事的……”

晚晴只得又躺下身子,不满地看着他,说道:“我不动可以,可你别让人家空跑一趟,快找个人去告诉那姑娘,让她稍等你一下,我马上就走了。”

“她没什么事,一日跑几趟的。”良儿低着头认真替她检查刚才那针有没有挪动位置,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晚晴心中一动,抬头看了朱良一眼,便没有再言语。

一时诊疗结束后,良儿又去取了一点犀牛粉,用纸包包住,递于晚晴。晚晴接过,道了谢后,便施施然走了。

有位细眉细眼的绿衣女子在药膳局外的大树下看着她,面色阴晴不定。

辞行

午后时分,晚晴终于到了方府大门。

方回见是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忙忙迎进来,道:“是哪阵风将梁国夫人吹到我这蓬门敝户中来了?”

晚晴知他新丧了妻子,心中正是悲恸的时候,此时却因故人来访,不得不做出这般笑脸,不由心中唏嘘不已。

这世间人人都得带着一张面具过活,即使豁达如方回者亦不能免俗。

又想他虽然自己惨遭如此剧烈的家庭变故,却听说还去为裴钰轩的事情分心谋划,心里不由对他又生了钦佩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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