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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重晚晴 孽缘1(捉虫,看过请忽略)

他说回去再攒钱来看我,我告诉他不必了,我自有主意。

他走后,我把自己历年累积的钱财拿了一大半出来,给了妈妈,自己给自己赎了身。

妈妈人很仗义,倒是痛快地放了我。其实我知道,自己年龄日长,也快到人老珠黄的时候了,妈妈又养了几个小丫头子,也不乐意再留我了。

我拿着自己剩下的积蓄,盘下了裴郎家旁边的一套小宅子,暂时落下脚来。慢慢打听得知他和他母亲一起生活,一直在读书,尚未娶妻。

有一天清晨,我见他出门时,便也打开了门。他在隔壁见到我,惊呆了,我告诉他,我已经自己给自己赎了身,买了这套宅子安身。

他一把抱住我,眼泪流了下来,告诉我,自己何德何能,能得我如此相待。

那时我真以为自己找到了良人,他那般仁厚体贴,每日攻书辛苦,却无论多晚,都会过来看看我睡得如何。

他对我一直那般有礼,不曾越雷池半步,我只当他是觉得我是卑贱之人,不屑与我靠近,却不料后来他告诉我,他想自己多攒点钱来娶我。”

晚晴听及此,不由心中暗想,自前朝以来,这妓子就绝不可能和甲族通婚,否则要判杖刑甚至流刑。

二公子又怎会不知这刑律?他……真的是如此悅慕这个女子吗?何况他母亲也是出身良家的高傲女子,又怎么能忍受儿子去和一个青楼娼女有瓜葛?

这女子真是可怜,怕是一步步落入了这母子俩的算计中了。

她这般想着,却没作声,听春娘继续道:“就这样到了冬至那日,那段时日连降大雪,好多家人都断了炊了。

我虽有银钱,却也出不了门,又加上受了点风寒,卧病在床。正无奈中,裴郎来了,他替我生火做饭,又将买来的各类青菜果蔬帮我安置好,看我吃了饭,他便要走。

我从他身后抱住他,问他是不是嫌弃我肮脏,否则怎会如此待我?这次,他没有拒绝我,便在我那里过了夜。

之后,我才知道,他原是官宦之后,可是父亲早逝,嫡母不容,他和母亲在孟州靠着伯父接济和母亲纺纱为生。

但这两年兵荒马乱,路被阻断了,失了伯父那边的救济,母亲的眼睛也一日不如一日,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他待要去寻个馆做个教书先生,母亲又坚持不让,担心误了读书。

这几日家里拆了东墙补西墙,眼看着就要断炊,他准备到街上再寻寻有没有用短工的人家,却见我家的门一直未开,所以先来看看我。

我嗔他怎得不早说,连忙将自己所剩的一点积蓄全拿出来,告诉他,他做不了街面上那些粗活,可以先用我的银钱。

当初我自赎自身,自己买了宅子,便是不想连累他,所以他拿着我的钱,算是我借他的,他不用担心我因此便攀附上了他。

他非常感动,说定不会负我的深情。我和他虽然一墙之隔,但是我从未见他的母亲,我知道他母亲不愿见我,我也不强求,但他母亲也不管我们的事情。

就这样我们在一起住了一年多,他要去京里赶考了,实在筹措不出那一笔盘缠。

他们的房子是租的,租金都靠我来付。他的母亲去他舅舅家张罗,结果没借到钱不说,反受了一场羞辱;

我的积蓄已经远远不够他去京城了,他才学那么好,留在孟州只能耽误了前程,我咬了咬牙,便将自己的那处宅子卖了,筹措了钱给他。

他得知后,对我指天发誓说,此生绝对不会负我,若负了我,定然身败名裂,死于非命。

我见他下了如此重誓,心里不疑有他,便给他张罗了一桌酒席,为他饯行。

席间,他的母亲也来了,拉着我的手道:小娘子如此仁义,裴家必不忘你的大恩大德。

我当时给他母亲磕头道:我只想日后在裴郎身边做个侍妾,并不敢高攀甲族。

他母亲犹豫了一下,倒也答应了。他走后,我便和她母亲搬到了一起,日常照顾他母亲的起居。

他母亲性情严毅,我颇有些怕她,她常常一日日都不说话,我只能尽力侍奉她。

可是我的积蓄也渐渐告罄了,某天,我去见了一位以前的姐妹,她嫁到贵人家里做了妾室,我问她借了点钱,她留我住了两天,我苦辞不下,只好住下了。

等我回裴家时,发现裴母很不高兴,我便解释了一番,她也没说什么。

可是过了没多久,我上街去买菜,被一群无赖调戏,后来竟追到了我们的屋子外。

这次裴母动了怒,坚持要告官,我苦苦哀求,这才了了此事。我只当这件事过后,还能像当初一般相处,谁料某一日我去庙里进香,却发现裴母搬走了。

我疯了一般到处打听,后来才知道,原来裴郎已经高中了进士,和他的伯父联系上,把他母亲接走了。

我当时如坠冰窟,不敢相信裴家母子便这般抛弃了我。

我跑到当初办酒宴的那位裴郎的同学那里,在门外守了三天,人家实在看不过,才告诉我,原来裴家是高门望族,伯父是朝中的高官,根本不可能和我有任何瓜葛。

我不信,我怎么也不相信,裴郎他,他便这般抛弃了我,我日日以泪洗面,大病了一场,靠着旧时的一些朋友接济,这才活了下去。

过了没多久,他那同学又来找我,给了我200两银子,说是让我暂时先买下所宅子住下来,等到日后裴郎在京城立住了脚再来看我。

我根本不相信,他拿出了裴郎给我的信,念给我听,原来是告诉我,他的确高中了进士,但是现在在伯父家里处处受约束,暂时不能来接我,让我先在孟州等他,他一定会来接我。

我只好在孟州等着,这一等又是一年多。谁料我日思夜盼,却等来了一纸绝交信,裴郎说家里已经为他定了亲事,已经无法再和我践行前约。

随信给我送来了1000两的银票,让我好好保重,自己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吧。

杜小姐,你知道吗?我当时想,还好,我还不算瞎,这人我虽然没拢住,可是钱,人家不也加倍还给我了吗?”

晚晴见春娘情绪激动,又哭又笑,自己也忍不住替她流泪叹息,忙劝道:“姐姐,你莫难过了……

说着,便替她重新温了一盏茶,递给她道:姐姐,人生高低起伏,由不得自己,你千万莫自苦了,再说……我见二公子他对你,并非完全无情,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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