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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潘金莲怎么破~ 第279节

“二太子宗望的兵马受阻太原,至今尚无建树。四太子领兵之后,直扑汴京,也有与兄长比赛较劲的意思。其实并无经营此城的能力。”

“金主完颜晟,是阿骨打之弟,四太子、二太子的亲叔父。由于长期征战,体渐衰弱,欲立己子为嗣,遭到诸宗室、重臣的反对,眼下尚在僵持。”

停顿一阵,等她一字一字的记住了,见她眼中发出些微惊喜,些微迷惑的光。

手指拂过她衣袖边缘,声音再轻:“还有什么要知道的?”

第289章 斗兀温

潘小园怀疑自己听错了。悠悠的尾音在她耳边晃, “还有什么要知道的”, 便不惜将己方的砝码和底线一样样和盘托出?

他的意思是,东京城可以保住?显然要用什么东西做交换……

想从史文恭眼中看出些线索破绽,一朵乌云却恰到好处地遮了月亮, 让他脸上覆了阴影,看不出神色,只听得细细呼吸。

忽然觉得肩膀一沉, 让他不声不响地手搭上肩头, 声音近了些, 斩钉截铁地又追问一句:“还有什么要知道的?”

这才惊觉, 心里忽然一阵警钟。三十万金军围城,他史文恭功不可没。而现在,几句似是而非的情报,烈火中施舍几杯水, 就指望她感激涕零?

单凭他提到三十万虎狼金兵时的“我军”两字, 就足以判定他的真正立场所在。

但一时间难以将这些信息编织成型。两步退开, 模棱两可的回他:“今晚说什么都不算数。你到底有多少诚意, 明日和谈时再见机行事。也别忘了, 我方并非我一人拍板。”

史文恭沉默良久,只说两个字:“也好。”

见她明显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儿, 也心知肚明, 不再强求亲近,伸手向外一指。

“娘子身体要紧,早些回去歇息。你要的酸梅蜜饯, 我即刻派人去找。若还有起居需要的,向门外亲兵索取便是。”

她点点头,表示领情。马上得寸进尺一句:“那么随我同来的那位秦相公,能请他来相见片刻吗?”

史文恭笑出声来:“等不及去商量了?”

“你管不着。”

“娘子真是随意得过头了。就算是依着胡人习俗,三更半夜的男女私会,也忒不讲究,等着让人说闲话呢?”

这话显然是把他自己排除在外的。潘小园知道这便是拒绝了,懒得跟他辩驳。自回营帐,默默思索一夜。

秦桧这边却也睡不安生。笑模笑样的跟营帐周围的守兵打了招呼,随身带的金银分发一遍,众金兵就把他当成了自己人,相公长相公短,服侍得十分舒适周到。再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四太子兀术身边都有哪些心腹,哪个爱财,哪个好色,大致也有了个印象。于是解开行囊,里面藏的一千两金子搬出来,分成几份,打算去一一拜访一番。

这也是潘小园的授意。此次出行谈判,准备充足,除了带上秦中丞这么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马屁大王之外,就是毫不手软的支取了巨额“公款”,以便行贿金军高层。她深知此一行关系重大,不成功便成仁,因此也就暂时拉低底线。

至于行贿探口风之事,她自然拉不下脸,况且也预料到会被史文恭半路截住,因此全权托付给秦桧,让他本色发挥。

秦桧也果然不辱使命,营地里小心翼翼走一圈,除了军前参谋史文恭因事外出、虎将韩常出营巡视之外,颇见到了几个高层。大家见他携重礼拜访,伸手不打笑脸人,也都客气备至的寒暄一番。至于军中机密、谈判底线之类,倒是一点口风没透露。

秦桧回到帐内,躺在铺上,心里头依然不踏实,推测了半夜。两位宋使都不是武官,对方应该不会太过无礼,而且正应和了宋人柔弱的印象,不至于让人戒心太重。这是好事;但太柔弱了不免被人欺。听说潘夫人此前跟那兀术有过一面之缘,这次被点名要过来,说那兀术没有一丝邪念,只怕连大相国寺里的高僧都不会信。明儿个但凡兀术有什么不轨之意,那……

那就是他秦桧秦中丞大放异彩的时刻。赶紧复习些圣人之言、经典之语,到时候义正辞严一番话,把那番王头子斥得羞愧万分无话可说,用道德制高点压死他。还能博得其他人的同情和潘夫人的感激。此计甚妙。

想了想白日见闻,又敏感地察觉到,那个玉树临风的军前参谋——长得像梁山“君子剑”的汉人——定然是个说得上话的,多半就是兀术的左膀右臂。此次城下之盟,绝对少不了他的黑手推动。他——又会要什么呢?

……

到第二天,兀术又把宋使晾了近半日。先是去野地里监督工事建设,再视察了一圈兵营,最后策马走出两里地,登上一片高坡,对着那块铁桶里的肉——东京外城——瞭望了好一阵子。这城过不多久,就是他的了?

回营的时候,看到一群士兵围着一棵大杨树,仰着脸指指点点。一问才知,是有人训练的时候把铅弹甩上去了,牢牢卡在枝桠之间,派了好几个身手伶俐的士兵爬树去取,奈何那树又高又粗,都没有爬到顶的。本来一颗铅弹也不甚贵重,但众兵来了兴致,非要挑战试一试不可。

扑通一声,第十五个勇士落下树来,四仰八叉摔在地上,四周一片哄笑。

兀术呵呵一笑,朗声说道:“让我试试!”

众人这才见了他,一齐行礼:“四太子!”

军营里大部分都是辽东人,契丹、女真、渤海、高丽、汉儿、还有各路小部族混合,只得通用汉话。只是这汉话说得奇之怪矣,高层还好,这些寻常小兵口中喊出的“四太子”,三个字,七八个声调,听得兀术心头大悦。

有人立刻谏道:“四太子,爬树危险,还是算了吧。我们也就是玩玩,一颗铅弹丢了就丢了,莫要因此伤神。”

兀术笑道:“许你们玩,不许我玩?让开!”

众人不敢说什么,齐齐让开一块空地。兀术让众人再躲远些,翻身上马,绰了铁枪,打马开始疾驰。只听马蹄声渐疾,掠过大杨树下时,兀术一声大吼,双脚离了马镫,身子腾空而起,铁枪向上掷出,枪头正刺中那铅弹中央。

众人看得连欢呼都忘了。只听扑的一声轻响,兀术落回疾驰的马背,双手一伸,铁枪和铅弹先后落在他手里。

马一勒,面不红,气不喘,“喏,谁的铅弹,拿去吧!”

众金兵目瞪口呆半晌,一个个俯伏在地。

“四太子真天神也,便是一百个宋人将军加起来,也及不上!”

兀术哈哈大笑,指着那丢铅弹的金兵说:“你,你掷弹虽然欠点准头,但你是大力士,理应嘉奖,赏你十头牛,二十个奴隶!方才爬树的孩儿们,勇气可嘉,希望你们爬敌人城头的时候也这样灵活!一人赏五头牛,十个奴隶!去领赏吧!”

众金兵欢呼雀跃,彩声震天。

“愿为四太子出生入死,万死不辞!”

史文恭恰在此时赶来,看着兀术和众兵笑成一片,非常不合时宜地提醒一句:“四太子,来和谈的宋使……等在中军大帐里。”

兀术一怔,这才想起来宣召宋使。其实他本人没什么和谈的意愿,是这个史文恭一力劝谏,说什么先礼后兵,才是时下流行的做法。

翻身上马,回头笑问一句:“斗兀温!西路军有消息了吗?”

“斗兀温”是女真话中“兄弟”之意。与梁山的人人皆兄弟不同,偌大金营,蒙四太子以此称呼之人寥寥无几。

史文恭并不以此为骄,几乎是立刻就答:“回四太子,今晨哨探捎来的消息,正在和东京派去的援兵激战,双方各有伤亡,短期内怕是渡不过黄河。看来这次,咱们是要领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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