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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潘金莲怎么破~ 第23节

玳安扑哧一笑:“爹你是没瞧见,这一阵子下来,全阳谷县的老老少少都至少胖了三斤!狮子楼的生意从早到晚不停歇,县衙广场那些卖馉饳馄饨肉饼汤面的,基本上全都收摊大吉了,这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嘻嘻嘻!”

西门庆知道这小子故意吊他胃口,哼了一声,还是忍不住,笑问:“那炊饼摊呢?”

玳安压低了声音:“从第一天起,就不见那矮子挑担出来了。他倒也识相,知道卖不出去,哈哈!”

西门庆低低笑了两声。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西门庆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钱办不成的事儿。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想着矮穷矬武大郎在房间里闭门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就觉得通体舒泰。

那天傅伙计去送钱引,口口声声说看到他家已经现钱吃紧了,估摸着这会子,怕是要撑不下去了吧?武大这三棍打不出个屁的闷鸟,真害怕起来,双手把老婆奉上,也说不准啊。至于机敏泼辣六娘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反手一个扇子柄甩到玳安脑门上。小厮夸张地痛叫一声,“爹,饶命!”

西门庆哈哈一笑:“走,去狮子楼,咱们也凑热闹,去买那一文钱一个的炊饼去!”

等西门庆踱着方步赶到狮子楼,不由得满意地哼了一声。

只见人潮汹涌,熙熙攘攘的队伍简直看不到头。开始两天,大家还不太相信有这等白占便宜的好事,都是试探着买上三五个,回家仔细吃吃,也没吃坏肚子;这十几天过去,整个阳谷县老百姓可都学精了,天上居然真的有白掉的炊饼!于是每天不吃别的,专吃炊饼,拿着笸箩、布袋、竹篮、甚至脸盆,一双双急切的手伸在上面,简直像是灾民救济现场。

店小二仍然在兴高采烈地叫号,一文钱一个的炊饼卖得火热。眼看着乡亲们眼巴巴的往前挪,心满意足地满载而归,西门庆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佛光。

亏点钱怕什么,还不及他早掣淮盐那点油水的零头!

可买到贱价炊饼的老百姓,似乎都不急着回家,而是不约而同地往狮子楼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里走。那巷子本来就窄,眼下挤得每块地砖似乎都吱吱作响,两边的墙皮早就被大伙的衣服磨得没了。

人潮尽头,传出一声清脆的吆喝:“大伙慢点,排队,人人有份,别急!——贞姐儿,别傻着,给人家装货呀。”

西门庆脸色有点变,探着脖子往前瞅。玳安十分有眼力地凑到他身前,让老爷把手撑在自己肩膀上。

只见紫石街那个娇俏泼辣小娘子,这会子一袭淡色布衣,头发挽了个松松的髻儿,忙得汗水都浸到鬓角,半眼也没看见他的到来。

而她身边多了个不认识的小丫头,腼腼腆腆的模样,手脚却十分利落,正握着一柄大勺,一下一下地从地上的陶缸里舀东西,装袋,递给身边的小娘子,过秤,报价。

西门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那陶缸显然不认识。玳安睁圆了眼睛,提醒他:“爹,似乎是酱缸……”

潘小园简直恨不得多生两只手,一面收钱,一面念念有词:“人人有份,大家别挤!咸菜腌菜酱菜,都是从乡下农家新收来的良心货,配炊饼最下饭喽!敝号还有各种腐乳酸菜渍胡瓜姜汁小萝卜,这里放不下,请大家移步到紫石街总店武大郎那里购买,价格一律从优!——嗳,这位客官,把篮子拿正些,你的炊饼要掉出来啦!”

阳谷县老百姓最近顿顿炊饼,自家腌来过冬的那点咸菜早就配着吃光了,正愁没东西下饭,可巧附近新冒出个卖酱菜的摊子,当真是雪中送炭。虽然酱菜卖得不便宜,但手里的炊饼几乎等于不要钱,两边摊下来,自己还是不吃亏哇!

与此同时,狮子楼新造的炊饼作坊里,蒸汽袅袅,热浪冲天。临时工郓哥正在连连抱怨,怎么一天比一天活计多呢?一笼笼雪花白面炊饼,那香味闻得他都快吐了,外面的人怎的始终吃不腻?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第34章 借据

全府都不明白西门庆怎的突然大发雷霆。吴月娘她们正在前厅天井内月下踢毽子玩,转眼就看到大官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来,连忙一溜烟都走了。只留下迟钝的孙雪娥,还舍不得脚下的毽子,还在欢声笑语的追着玩,让西门庆赶上踢了两脚。孙雪娥当下就站不住走不动,倒在地上哭天抹泪,又是叫大夫,又是大叫我残了,搞得全家鸡飞狗跳。等回房一看,腿上青肿了一大块,动都动不了。西门庆当晚宿在书房,打丫头,骂小厮,只是没好气。

不过到了第二天,大官人便恢复了常态,首先派人去了趟狮子楼,通知东家不必亏本卖炊饼了,新招的临时帮工一律遣散。

然后派玳安,街上寻来两个赌钱的光棍捣子,一名张三,一名李四——都是鸡鸣狗盗之徒——如此这般了一番。

看着两个泼皮点头哈腰的离开,西门庆这才觉得顺了口气。蚍蜉撼大树,他西门庆还从来没有过认怂的时候。这已经不单纯是为了争一个女人过家家了,那泼辣货分明是在和他开战!

郓哥被无情裁员,拎着个小包袱,灰溜溜地被赶出了狮子楼。

不过他只沮丧了一小会儿。东家为了炊饼产量不计成本,对待帮工也十分优厚,这几天的收入足足几百个大钱,算是一笔肥美的外快。失业了又怎样,继续卖雪梨的老本行嘛。

不过他想着,最好还是跟武大跟嫂子报备一番,表明自己不再为他们的竞争对手效力——两头都讨好一下,毕竟没坏处。

正盘算着,只觉得肩膀被重重一扒拉,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郓哥气蹿头顶,刚要开骂,往上一瞄,不由得缩脖子住口。只见一个喝得赤红脸五大三粗的醉汉,在大街当中迈着八字前行,旁边已经有三五个挨撞的,都是敢怒不敢言,趁早靠边完事。

那醉汉径直漂到武大家门口,指着墙边屯着的一缸缸腌菜酱料,大声问道:“喂,你这铺子里,有砒霜没有?”

武大从成堆的酱缸里钻出来,一脸茫然:“诶?”

郓哥一个激灵,连忙停住脚步,悄悄挪到一头小毛驴后面。这是找茬的来了!

“问你呢,我们要买砒霜!”

武大还不明白,老老实实答:“眼下我们卖酱菜。要砒霜,得去药铺啊。”

泼皮张三鼻孔一翻,“没砒霜,乌头也行!给我称一斤先!”

武大开始觉得不对劲,呆在原处没动。

醉鬼一拳头砸在门板上,惊得武大差点跳起来,“喂,武大郎,你真不知道俺是来干什么的?装傻是不是?”

武大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赶紧抓起手巾擦手。

被泼皮张三抓去手巾丢在地上,揪住领子,喷着酒沫子叫道:“你这厮,三年前死老爹,问俺们家借了一百贯钱,说好了大加一利息,怎的一直就是缩头乌龟,生意眼见做得红红火火,半个子儿也不知道还?嗯?”

武大吓得一哆嗦,一面挣,一面分辩:“哪有的事,我爹已经死了二十年了……”

“啐!”泼皮张三怪眼一瞪,“放屁!放屁!死鸭子嘴硬,你倒是翻脸不认人,当初借钱的时候求爷爷告奶奶,给俺们兄弟俩跪下磕了十七八个响头,这会子想抵赖了?”

“我没管你们借钱……”

“没管俺借钱,俺今天为啥管你讨?为啥不找别人?难不成是你长得好看?”

武大再迟钝,这会子也回过味儿来了,急得抓耳挠腮,奈何被人家死死抓着,只得踮着脚尖,脸胀得通红。若说是其他的指控,以他的性子,诚恳道歉,息事宁人,倒也罢了;但一百贯钱可不是小数目,砸在人脑袋上都能砸出命案,就是死也不能认啊!

“没,我没借钱……你说我借钱,得、得拿出文书保人,否则就是、就是……”

动静越闹越大。邻居几家人已经习惯了武大家这阵子三天两头的出事,照例出来看热闹。刘娘子还在月子里出不来,换成了贞姐她爹,探头探脑的瞄了一眼。“潘金莲”九贯钱雇了贞姐去,大大挽救了他在邻居眼中的面子,又是雪中送炭一笔钱,开始他还觉得挺感激,但没多久又一肚子不满:这六娘子带着他女儿天天抛头露面,不是把闺女家名声都糟蹋了?但人家是雇主,总不至于把九贯钱退掉——因此对武大家多有微词。见武大独自一人在家,被两个醉鬼推推搡搡,反而抱起胳膊,颇有些事不关己的风度。

郓哥掉头就往外跑。武大要糟糕,好歹念着这么多日子的合作情谊,赶紧把嫂子叫回来!

刚跑出一步,却眼前一黑,面前眼见横起一堵墙,再抬头看,另一个满脸横肉的捣子正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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