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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 第十一章 似真似幻的沙 (十四)

不知哪里有人家在放鞭炮,吵的很。

静漪抬手堵了下耳朵,陶骧看看她跟上来,脚步加快了……

静漪这是第一次来陶家的马厩。还没进去就已经闻到了一股干草的呛鼻味道,混合着马匹的臊气。她虽有些洁癖,倒并不讨厌这个。本想提着裙子走的,打眼一看马厩里甚是干净,宽敞的道路上铺着黄沙,看来为了过新年,马厩里也用心清扫过的。顶棚上吊着巨大的面盆大小的油灯,这时候还特地拉了电灯进来照明,阔大深广的马厩里就明亮的很。

每间马舍门上也都贴着大红的福字。

陶骧走在前头,静漪心想也许是他身上的杀气太重,怎么这些马看到他都被他惊动起来似的,不是嘶鸣就是打响鼻儿呢……陶骧见静漪半晌不言语,以为她没跟上来,脚步一慢,就听到她踩着地上砂石发出的沙沙声响,被马匹的几声嘶鸣打断了。

他已经看到玛丽那间马舍门口围着几个人,发现他来了忙着请安,但是显然没料到他还带着七少『奶』『奶』一起,忽然都有些局促。本书首发[]

“怎么样了?”陶骧问。

马舍门前已被让开空间,他站过去一看,马舍内的草垫子上,家里的两名马医和两个徒弟正围在玛丽身边忙碌。看不到玛丽全身,只见它的头耷拉在一旁,缓慢地出着气……他眉皱起来。

静漪在陶骧身后,听着身旁的人跟陶骧解释。她看不太清楚里面的状况,只是听说玛丽这一天都在阵痛,就是产不下来,已经用过很多办法了,到这会儿小马也只是『露』了个小蹄子在外面,现在是玛丽已经没有力气,小马可能也已经胎死腹中……“陈大夫说,现在就看能不能保住玛丽了……”

“还有什么办法没有?”陶骧问。

里面的陈大夫起身,擦着头上的汗,过来说:“七爷,您可来了。”

他看到陶骧身旁的静漪,愣了下,打了个千儿请安,说声“少『奶』『奶』好”。

静漪点头,问:“我能进去看看吗?”她也不知道马医们是不是有什么忌讳,不过既然尔宜已经来过,说明有忌讳也不见得不能破例。果不其然陈大夫让了下,其他几位也往旁边闪避。

静漪嫌身上的衣服啰嗦,把裘皮大衣脱下来,走近些蹲下,看到这匹奄奄一息的灰『色』母马。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一下玛丽的肚子,就像是包了个硬块。她就觉得马医的判断应是没错,恐怕小马已经胎死腹中……她听着陈大夫和陶骧说着,原本刚才是想冒险剖腹的,一来是没有做过,二来没有七爷的话,这险还是不敢冒。

静漪回头。

陶骧说:“救。”

“可是七爷,万一……”陈大夫还是犹豫。

“救。”陶骧一边说,一边将大衣也脱了,往旁边一扔,“不剖腹是死,剖了可能死,为什么不冒险一试?”

静漪看他过来,伸手『摸』着玛丽的脉搏。

“没有麻醉剂吧?”静漪轻声问道。

陈大夫说:“没有。只有我用草『药』配的麻『药』。不敢说能不能保证安全。”

陶骧轻拍着玛丽的脖子。

他转向静漪,问道:“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很冒险。”静漪老实地说。

陶骧却像瞬间下了决心,说:“你给陈伯打个下手吧。给人接生过,马也差不到哪儿去。”

静漪心想这是什么话,这人也太不尊重医生的专业知识了,哪有给人接生过就一定能给马接生的道理?况且这还是匹难产的马,而且这里还有经验丰富的马医……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蛮起来这么不讲理的人。

若不是不好当着府里下人顶撞他,她真想对他发火。

见她沉默,陶骧就说:“还不去洗手?”

静漪咬牙。

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七爷,”陈大夫一头的汗,“别劳少『奶』『奶』动手了,太……”

“陈伯来吧。”陶骧并不听这些。

静漪起身去洗手。

预备的东西倒齐全,她反复擦洗着手。消毒用的是烈『性』酒,她把手浸在酒中,擦干了,从一旁陈大夫的徒弟那里接了件围兜穿上。进马舍见陈大夫给重新做检查,静漪就没有太往前。

陶骧发现她回来,一回手提着她的围兜带子将她往前推了推。

陈大夫问:“少『奶』『奶』不怕么?”

静漪摇摇头。心想到这时候,怕也没有用的。

陈大夫说:“我们来就好。”他看看陶骧。

陶骧倒站的远些,在马舍的角落里,阴影几乎是把他大半身子都隐了去。

静漪起初是有点紧张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精神集中到陈大夫的手中的那柄刀上……就在陈大夫手中的刀尖要碰到玛丽肚皮的时候,静漪忽然觉得不妥。

她轻声说:“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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