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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 第七十八章

想到这里,桓大司马怒上加怒,剩下的半张矮桌又被一刀两断。

“来人!”发泄过怒气,桓温收起宝剑,道,“石门可有消息传回?”

部曲入账禀报,没能给出桓大司马盼望的消息。

“已是九月,石门再不凿通,必会延误战机!”桓大司马没法处置桓容,干脆对着袁真喷火,谁让他曾站在郗愔一边,当着众人的面找自己麻烦。

“你带人去石门,传我之言,如月中不能凿开水路,军法处置!”

“诺!”

部曲退出军帐,郗超面带忧色,开口劝道:“明公,袁刺使有三千强军,如此严令恐会引其生怨。”

“无碍。”桓温踢开破损的矮桌,冷笑道,“豫州之水不如京口,兵将实可用。”

郗超张开嘴,声音却哽在喉咙里。

很显然,桓大司马做了两手准备,石门凿开,自然水路畅通,可与慕容鲜卑决战,袁真算是不功不过。石门未能凿开,无论此战是胜是败,袁真的刺使都将被夺。

一个“贻误战机”足令其无法翻身。

想通其中关窍,郗超不禁打个冷颤。记起郗愔曾道,大司马并非英雄,更非枭雄,而是奸雄,心中打了个突,引来桓温冷冷一瞥,忙垂下眼皮不敢再想。

大司马不再十成十的信任他,有些话之前能说,现在绝不能出口。不然,等着他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九月九日,重阳节这天,石门依旧没能传回捷报,反而是氐人的使者抵达邺城,带来慕容评盼望已久的“好消息”。

“我主应太傅之请,可再出兵一万。”氐人使者背负双手,趾高气扬,“太傅当牢记信中所言。”

“这是自然!”

一万将兵算不上多,总好过一个都没有。更何况,苻坚应下条件,日后必会同秦氏坞堡发生战事,燕国大可趁机休养生息,抓住时机获一把渔翁之利。

“乐侍郎为何没有返还?”没在队伍中看到乐嵩,慕容评难免生出疑问。

“我主爱乐侍郎之才,留其在长安任职。”

什么?!

慕容评当下大惊。

“因途中遭遇匪贼,为护乐侍郎,几名部曲力战而死。”使者令人抬出一只木箱,道,“此乃其随身兵器,今送还太傅。”

慕容评直觉不对。

“乐嵩为燕国官员,岂可在长安任职?”

“为何不可?”氐人使者冷笑道,“乐侍郎并非鲜卑人,而是汉人。他愿投靠明主,岂有阻拦之理?”

投靠明主?

那燕国算什么,燕主算什么?

他这个太傅又算什么?!

“国书既已备好,不出数日,秦国将兵必至颍川。”

颍川?

慕容评愕然瞠目,顿感大事不妙,想要开口询问,使者却无意多言,当下拱手告辞,带着盖有燕主印玺的“国书”离去。

为日后推卸责任,同氐人扯皮,慕容评刻意将国书写得语焉不详。如今再想,却是将自己套了进去!

慕容评眼前发黑,踉跄两步。

完了!

前有狼后有虎,妄他自认是个聪明人,却被苻坚如此戏耍!请神容易送神难,纵然能击退晋兵,这一万多氐人怕也赶不走,遑论进入荆州的乞伏鲜卑!

难道真要舍弃邺城,返回祖先游牧之地?

不!

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

慕容评狠狠捏着额角,目光似狼,仿佛要噬人一般。

比起邺城的风雨飘摇,晋军营内,尤其是前锋右军的营盘,此刻却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

魏晋时期不过中秋,重阳是秋日里最重要的佳节。

如在建康,无论士卒还是庶人,都将呼朋引伴登高望远,佩茱萸囊饮酒菊花酒。现下没有那个条件,但不妨碍众人庆贺。

“将茱萸全部取来。”

桓容大方一回,让阿黍照出全部的食茱萸,不够制成茱萸囊,干脆每人分上一些,也算是个心意。

“菊花酒没有,今日羊肉蒸饼管够!”

厨夫抄起大勺,挥汗如雨。

役夫们早起出营,日中返回,草料和蝗虫均比往日多上一倍。

“咱们有经验!”

“不是许翁拦着,咱们就过河去了!”

几名刀盾手哈哈大笑。

许翁脸色发黑,不是他拦着,这些莽汉当真会过河!引来鲜卑骑兵,如何向将军交代?

营中浓香飘散,士卒们敞开了肚皮,吃得满嘴流油。

桓容和秦璟单独开灶。

没有了食茱萸,还有之前存下的胡椒,带着骨头的羊肉滚在锅里,香味越来越浓,引得人馋涎欲滴。

秦璟靠坐在车辕上,长发没有梳髻,而是用丝绢随意束起,搭在一侧肩上。

看着身高腿长,五官漂亮得不像人,连头发都堪称完美的秦玄愔,桓容默默转过头,对着光滑的车壁照了照,试着想找回几分自信,奈何不太成功。

秦璟俊美却不乏英气,只要他愿意,百米外都能冻死人。桓容长相不差,到底年纪尚轻,轮廓带着几分稚气和书卷气,俊则俊矣,终究无法与之相比。

“容弟?”

“……”

“瓜儿?”

桓容打个激灵,倏地转过头,险些扭到脖子。

“秦兄叫我什么?”

“瓜儿。”秦璟支起一条长腿,笑着挑眉。

桓容:“……”

他该义正言辞的表明这个称呼不合适!

控制不住的脸红耳热算怎么回事?

秦璟身体前倾,前臂横搭在膝上,看着桓容,眼底染上笑意。

桓容突然有些头皮发麻,不自觉的向后挪了几寸。

苍鹰和黑鹰停在车外的旗杆上,歪头看看车内情形,聪明的转过身,细心梳理羽毛。它们什么都没看见,它们很忙的!

王献之恰好来访,见到两人的情形,不免有些奇怪。

“容弟?玄愔?”

警报骤然解除,桓容探身走出车厢,同王献之见礼。

“子敬兄安好。”

王献之笑着点头,将一朵半开的野菊递给桓容,道:“重九佳节,未能于建康登高赏菊,此虽生于郊野,亦可表我之情。”

桓容:!!!!!!!!!!!!

这什么状况?

正在他愕然瞠目,如遭雷劈时,王献之走到秦璟面前,递出另一朵野菊,笑道:“还请玄愔笑纳。”

秦璟大方接过,笑道:“王子敬所赠,璟之荣幸。”

王献之笑得畅快,大衫宽袖,格外的潇洒。

桓容十分怀疑,这位来之前是不是又嗑寒食散了。

“军中尚有要务,献之就此告辞。”

王献之如一阵风似的来,又如一阵风似的走。

桓容抓着一朵野菊在风中凌乱,石化半晌方才想起,时下确有重阳赠菊的习俗,以表友爱敬重之意。

不过,赠送的是菊-花,还是男子互赠……

该怎么说?

古人真会玩,穿越客眨眼就成土包子。

正无语时,一枚白玉雕成的簪子递到面前,秦璟微微俯身,道:“来得匆忙,没料到会留至重阳。未曾备下他物,此簪赠于容弟,聊表心意。”

桓容看看玉簪,又看看秦璟,思量片刻,终于伸手接过。

指尖擦过桓容掌心,秦璟笑意愈深,眼角眉梢竟染上几分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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