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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谋之祸乱江山 87公主不怕吗?

景逸缓缓说道:“莲碧唤那男子……公子。”

“公子?”燕蒹葭冷笑一声:“什么公子这么大本事,竟是将主意打到了本公主的头上!”

“公主以为,这公主会是何人?”景逸垂眸,说道:“我觉得此人或许是与姽婳身后之人是同一个。”

燕蒹葭点了点头,她与景逸想法一样:“那莲碧在春光阁呆了多久了?”

“两年。”景逸道:“在公主接手这春光阁的时候,莲碧便已然在了。”

“本公主记得这莲碧自来安安分分,没有想到竟是个奸细啊。”说着,燕蒹葭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这所谓的‘公子’布局很大了。”

“不错。”景逸眸底有些暗沉:“姽婳是不眠楼的花魁,莲碧是春光阁的姑娘……那旁的青楼,或许也有他的人潜伏。若是要追溯这些奸细的潜伏时间,至少在莲碧之前……也就是两年前。”

一个布局两年……或者更多年的人,一步步将利爪伸向燕京一众青楼。那么这个人所图谋的,定然也令人吃惊。

毕竟,这青楼与官家挂钩,掌控了青楼楚馆,其实便相当于掌控了三分之一的朝堂!

“再查!”燕蒹葭眯起眸子,难得有几分正色的模样:“旁的楼,本公主不管,但咱们春光阁……决不允许还有他的人留着!”

她相信,一个胆敢如此布局的人,定然不止安插了一颗棋子在春光阁,阁中上上下下姑娘杂役许多,这鱼龙混杂,难免最后查出来的结局令人震惊。

“好。”景逸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公主今夜可是有事?若是无事,可以去一趟春光阁,小卉子昨日便念叨着公主,公主再不去春光阁,恐怕那妮子是要追到公主府来了。”

“今夜不行,”燕蒹葭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怨怼:“本公主好不容易折腾回了京,这一日两日的都是事情不断。难不成从前的享乐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景逸有些好奇,问她:“公主今夜要去哪儿?”

“今夜扶苏那老鸡贼要我同他一起去镇南王府。”燕蒹葭道:“我白日里同你说过的,尚琼的母亲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屡次想要谋害他。”

白日里,燕蒹葭的确是与景逸提起这件事,不过那时只匆匆说了两句,便又转而嘱咐起了春光阁的事情。

“国师为何要拉着公主去?”景逸道:“我记得,公主先前说,他身边已然有个徒弟了……”

有徒弟的帮衬,为何还要一个什么也不会的燕蒹葭?莫不是……有什么圈套在等着她?

燕蒹葭道:“是啊,也不知扶苏打着什么盘算……不过去看看他在搞什么鬼,也是无妨。”

“恐怕公主是因为尚琼罢?”景逸调侃道:“公主待尚琼,真是比待自己的皇兄皇姐,都要好。”

“是吗?”燕蒹葭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景逸颔首,说道:“公主今夜,务必小心为妙,若是觉得不够,可以带上小卉子……”

他话音方落下,燕蒹葭身后的西遇便翻了个白眼,深觉自己受了侮辱。

不过,平心而论,小卉子的确是武学鬼才,明明只是个小姑娘,娇娇弱弱,没想到武艺竟是如此令人震惊,就是西遇自己,也全然不是她的对手。

“小卉子那丫头可是本公主的底牌,”燕蒹葭笑眯眯:“岂能这么早便亮出自己的底牌?”

“公主有把握便好。”景逸不可置否。

……

……

月上柳梢,更深露重。

皇宫中,一派寂静,宛若枯井。

翠微宫,灯火通明,清冷一片。

琉璃宫灯,烛光耀眼,灯下一人长身如玉,眉眼深邃至极。他着一袭碧蓝色的锦衣,袖摆纹着卷云舒展,一如他的神色那般,令人深觉温润如玉。

就在这时,一个粉装宫婢小跑过来,低着头道:“四殿下,这边请。”

燕然点了点头,询问道:“母妃可是用膳了?”

一边说,他一边踏着金靴,随之缓缓入内。

“娘娘还未用膳,”宫婢道:“方才娘娘说,要等四殿下来了,一起用膳。”

燕然垂眸,不再说话。两人踏入殿内,直到入了偏殿的门槛,燕然才闻声看去。

掌事的青嬷嬷上回头看向榻上的女子,面露喜色:“四殿下来了,娘娘。”

姚贵妃躺在榻上,紧闭的眸子顿时睁开。那是一张极为雍容华贵的脸,即便岁月流逝,那刀削而成的异域五官,也依旧醉人心弦。

这样的美人,当是最配红衣绚烂,可偏生,整个翠微宫的宫人都知道,姚贵妃最不喜欢穿红衣,她自来便是素衣裹身,半点不愿意点上朱砂。

听人说,姚贵妃最初入宫的时候,的确是一袭红衣惊艳了众人,但自从四皇子燕然出世之后,她便清心寡欲起来,许多人都为此觉得惋惜。

这时,姚贵妃已然起身,纱衣坠下,她的脸色在烛火的映照下,看起来有几分惨白:“然儿来了?”

燕然神色淡淡,温润的眉眼染上三分尘埃:“母妃可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他直直盯着姚贵妃,悉知他性子的人都知道,四皇子这是不悦了。

“时辰重要吗?”姚贵妃回以淡漠,至始至终,她看向燕然的眼神,都没有一丝温度:“你若是不愿陪我用膳,便自回去罢。”

说着,她垂下眸子,不再去看燕然。

看着那一大桌早已凉透的饭菜,燕然好半晌没有说话。

青嬷嬷见这母子二人一见面便如此模样,不由出声,想要试图缓和两人的气氛:“娘娘知道四皇子忙,但娘娘近日很是想念四皇子,所以今日才非要等四皇子一起用膳……”

只是,青嬷嬷的话还未说完,燕然那含笑的嘴角便吐出几个字:“你们都退下,本皇子与母妃有些话要说。”

青嬷嬷看了眼姚贵妃:“娘娘……”

她是姚贵妃的下人,自然听得是姚贵妃的吩咐。毕竟这两母子……关系并不如外界以为的好,且四皇子也并非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温润。

“下去吧。”姚贵妃抬眼,神色没有丝毫波澜。

“是,娘娘。”青嬷嬷应了一声,于是便领着一众宫人,缓缓离去。

不多时,人皆散去,直到屋门被阖上的一瞬间,燕然的神色才渐渐冷了下来,仿佛变了一个人。

“母妃今日这一出,又是为何?”他盯着姚贵妃,语气丝毫不客气:“现在都快半夜了,母妃何苦去装母慈子孝呢?父皇看不见,别人也不在意!”

他神色极冷,好像眼前的女子不是他的生母,而是他的仇人。

姚贵妃面色很是寡淡,似乎是没有听到燕然的话,她兀自坐了下来,拿起碗筷,问道:“你用膳了吗?”

“母妃!”燕然皱眉,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唤着她母妃二字。

“还没吃罢?”姚贵妃敲了敲桌子,示意道:“旁的事情先放一放,吃一些再说。”

她态度很冷硬,但字里行间却是关怀。可这对燕然来说,并没有丝毫意义。

他居高临下的盯着她,死死地盯着她,见她动作行云流水,一副心无杂念的模样,他那股气焰,渐渐便消散了去。

深吸一口气,他稳住自己的情绪,转瞬便一声不吭的坐了下来,与她面对面。

一顿饭时间,过得很快。燕然也的的确确是饿了,他如今也接手了朝堂的事务,有时忙碌起来,便是夜深之际,于是这晚膳吃与不吃,都没有什么所谓。

长长的沉默,接踵而至,一时间屋内只有碗筷互撞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回荡。

一顿饭末了,姚贵妃放下碗筷,擦拭了嘴角之后,才再度看向燕然,语气依旧疏离,听不出关怀:“听下人说,你近来都不吃晚膳。”

燕然颔首,没有回答。但那点头之间,便是肯定的意思了。

姚贵妃眉梢下意识蹙起:“政务如此繁忙,连身子都不顾了?”

燕然漠然回了一句,兴致不高:“朝中的事情,母妃不懂。”

“然儿……”姚贵妃盯着他,望着那张和她极为相似的面容,好半晌,才道:“你就……这么想当皇帝?”

“隔墙有耳。”燕然冷冰冰道:“母妃这一生都在宫中,怎么到了今时今日,还不懂这个道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母妃还不知道吗?”

这近乎斥责的语气,丝毫不像是作为儿子该对自己的母亲说的话。

姚贵妃闻言,依旧纹丝不动:“我从前与你说过,当皇帝没什么好的,这世上有些东西该你的就是你的,你去争去抢,哪怕是侥幸得到了,总有一天也会失去。”

燕然充耳不闻,只毫无情绪的看了眼姚贵妃:“母妃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姚贵妃望着他,袖中五指微微拢起,神色却依旧孤冷:“你从不愿听我一句,难道权势与你,当真如此重要?”

似乎是被戳中了心中的不悦,燕然忽而笑了起来,可眸底却没有半分欣喜。

他定定然望着姚贵妃,俊逸的脸容写满了嘲讽:“争权夺势,那是我的事情,与母妃何干?这些年,母妃除了劝我莫要沾染皇权,还为我做过什么?”

姚贵妃沉声应道:“宫中局势如何,你不知道吗?你父皇专宠萧皇后与临安公主……若不是萧皇后一生只得一个燕蒹葭,恐怕你早就死在了争权夺势之中了!”

姚贵妃的确这些年从不参与公主争宠,也从不主动出现在燕王的面前。但她不是傻子,她看得清局势。如果燕蒹葭是个男子,那这储君之位,还轮得到那几个皇子争夺?

“母妃的心可真是石头做的,”燕然自嘲道:“要不是我生的与母妃一模一样,恐怕都要觉得我并非托生于母妃的肚皮了!”

“然儿!”

燕然不理会她的低唤,只兀自说道:“母妃知道吗,我其实不愿来这翠微宫,可碍于母妃派人前去寻我,已然太过招摇,我如若推拒,便是不孝之名……一旦背负起这罪名,可是会毁了我这几年苦心孤诣造出来的好名声。”

有那么一瞬间,姚贵妃孤傲的神情极为灰败,她死死盯着燕然,下垂的指尖微微颤动。

“你就这么恨我?”

她看着自己的血脉,一字一句的问着。

“恨?”燕然付诸一笑:“母妃帮不了我什么,只会阻碍我接近权势的道路。每次我来与母妃用膳,母妃都是劝我莫要争夺……你自己不争不抢,那是你的事情,我不像你,活得苟延残喘。我要什么,便自己伸手去够,哪怕有朝一日坠下地狱,那也是我的事情,就不劳烦母妃操心了。”

说着,他缓缓起身,也不去看姚贵妃是如何神色,只转身,甩下袖摆:“母妃好生用膳,儿臣告退。”

他身姿挺拔,有着芝兰玉树之风。可转身的那一刻,却狠绝而冷漠,不带一丝情义。

屋门‘吱呀’一声,被他打开。一阵寒风拂面,姚贵妃愣愣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如雪中荒原,寸草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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