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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十点半 第9节

随着手指被不紧不慢地一根根碾踩,少年的哀叫一声高过一声,他气喘吁吁,终于有意求饶:“老大,我错了老大……你松开脚……”

“错了?”男人“刷”地松开脚,少年还没来得及缓一下换口气,那只脚又一下子踩回少年的胸口上:“我给过你机会了。”

像刚才踩碾五指一样,男人的皮鞋开始一根根碾过少年的肋骨,少年人一口气上不来,求饶的话还没继续说出口,一口血就从胸腔涌出口来。

男人的皮鞋被血溅了一滩。他却恍若未察,继续狠而有规律地踩过少年胸口的根根肋骨,仿佛这是他唯一专心做的事情。

每次一根肋骨被松开脚转攻到下一根,少年口中都有一股血吐出来。“我……错……饶了我吧……”伴着血涌出口的只剩下痛苦而破碎的字眼。

不是我圣母,但我真的有点怕少年被弄得全肋骨断裂不治身亡。我慢慢走到男人身边,他的背僵硬地挺得直直的,周身的气压都仿佛骤降了好几度。我鼓起勇气,轻悄悄拍拍他的胳膊:“……差不多了……我觉得吧,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男人没有回应,也没有转身,但他脚上应该松了几分力气,因为少年人得以从他脚下挣了出来,用剩的完好的那只手艰难地拽住我的裙子一角:“你帮我求求情,救救我啊……他听你的……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你帮我求求情,求你了……”

我这不是正在帮你么……我往后退了一步想躲少年的手。男人直接发话了:“松手。”

少年这回不敢不听了,他飞快地缩回了手,一点点往后蹭着躲。

男人终于转回身来,拽着我走了几步,捡起地上掉落的小被子。他用被子将我裹起来,撞破的头,蹭伤的胳膊都被严实包裹住了,我努力挣扎才露出一双眼睛来。做完这一切后男人几不可闻呼出一口气,然后直接扛起我往出走。

我只感觉身子被翻转腾空悬起,向后看去,少年人躺倒在地动也不动,男人走过的地方留下一枚枚血红的大脚印,那脚印由深至浅,在旋转楼梯的尽头消失不见。

我被扛着扔回到浴室的床上。

————————

我又见到了久违的林医生。

可能是我感觉不对,但我分明觉得林医生憔悴了许多,明明只有几天没见呀。他的黑框眼镜遮住了黑眼圈也遮挡了大部分眼神,但那脸上的疲惫神情确实明显可见的。

不过我们并不熟,我也没必要关心他。

林医生给我处理额头伤口时,我干干一笑:“哎,你看我又受了一堆伤。我在这儿真是活得艰难呀。”

林医生仔细地包扎伤口不说话。

我继续自说自话:“不过好在他答应我一个月就可以出去了,我其实听话点儿也好。”

林医生的眼神在镜片后一闪:“一个月?”

“对呀,现在剩下十来天了,我都是数着日子过得呢。”

林医生转身放下手里的纱布,再回头,却难得主动与我说话:“老大是说想要一个月来戒掉瘾么?”

我模模头上被包成一坨的纱布,点头:“对啊。”

林医生淡淡一笑:“没希望的。他这次又饮下了大量你的血吧,重新上瘾就再难戒掉了。”

我感觉有点发懵。

林医生又说:“他之前也可能只是想安抚你,才那么说吧。”

我好不容易才从打击中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喃喃问:“从现在开始,再来一个月呢?”

“没希望的。再一年,十年,都不可能戒掉,他不会再让你走。”林医生陈述道。

如坠冰窟,我愣愣地看着林医生,一时间不知道再该说什么,做什么。瞬间什么都不再有意义。

静了一会儿,林医生说:“其实,我这些天一直有些过意不去,一个无辜的人被关在这儿,我却只能当作不知道。”

仿佛鼓起了勇气,林医生真诚道:“我可以帮你。我有从这里出去的钥匙,老大受了伤,这两三天都不会回来,你休息一晚,明天我来换药时你可以从我这”偷走”钥匙,而我会装作不知道。”

我更发懵了,重复问他说过的话:“你会帮我从这里出去?明天就可以?”

林医生肯定地点点头:“对,不然我会良心不安。我虽然也是餍客,帮老大做事,但我不做坏事。”

林医生的帮助太突然,我觉得很不可置信。但我想破脑袋都觉得林医生没必要说假话骗我,不然于他于我,对什么都没有好处的呀。

我想了半天只找到一个问题:“……那,如果我出去了。老大没有我的血,不会有事么?”

“任何血都能续命。”林医生扶了一下镜框,“只是没有你的血适合,所以刚开始会不适应,但没有别的旁碍,只是不适应而已。”

我只能答应了,我应该激动地难以自抑才对呀。所以我就把大大的笑容挂在了脸上,还跟林医生商讨了不少明天的细节。

可我为什么笑得有点僵,激动得心里直发酸呢。

————————

男人当晚果然没有回来。

第二日我拿起林医生放在桌子上的钥匙,出门前最后回首环顾了一圈。床上被子皱得乱七八糟的,床头的铁链孤零零垂下来,自从经常用到,那副铁链就没有再收回去了。

沙发群前的茶几上搁了两本书,是我之前写到a4纸上男人带给我的,我还没有来得及翻阅它们。

除此之外,整个屋子还是空荡极了,与我来之前并没什么大的分别。而我走出大门,屋子里面的那么一丝人气,也就消失了。

走廊左边的暗门可以通向外面,锁孔位置靠上,很小很隐蔽,我踮着脚半天才将钥匙插进去。“吱呀”开门的声音撞在我木然的心上,使得胸腔隐隐酸痛,不强烈持久,但是绵长蔓延开,就像痛经一样,叫人难过得紧。我想我搞错了,不是胸口会疼,而是我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饭了,是胃在疼呢。等我出去了自自由由地大吃一顿,就什么都好了。

门后是两面金属小门,金属小门后连着两架直梯。电梯十分简陋,没有外壳,裸露的电梯轨道一根根向上延伸,望不到头。

原来我在这样深的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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