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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很久了 22.一院春风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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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院春风意(2)

唐其琛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左手捂着胃, 右手拽着药瓶, 说完这句话后就趴在方向盘上没再动。温以宁接过药, 按他的要求分好剂量, 递过去,“热水不好找, 你就喝冷的吧。”

唐其琛一口吞了下去, 灌了两口水,便枕着靠背闭了闭目。车里的温度好似一下子升了上来,冬季已是尾声,没有风雨的夜晚,也能感觉到些许春天的温暖之意了。唐其琛睁开眼睛,直接推门下车, 说:“你来开。”

两人换了位置,温以宁坐在驾驶座,唐其琛直接给开了导航, 他没想再说话, 身体靠近车门那一边, 很微小地侧了侧弧度,一个留出背影的动作。

一路无言, 只有导航的电子音精准报送路线, 向左转, 向右转, 车停了又启, 快了又慢, 窗外霓虹渐渐退却于眼角之外。温以宁开车的时候,听到唐其琛偶尔咳嗽两声,压抑的,克制不住的,男人眉间微蹙,皱成一个浅川。温以宁听着他的动静,心里忽然就起了感慨。

也才几年,他这老毛病一直就没好过。

听柯礼说,唐其琛以前也是勤于锻炼保养的人,身体底子在那儿,每年体检的指标也都非常好,除了胃病。

这种病得靠养,不止是饮食更是规整的作息和放松的心态。但对唐其琛来说,这显然是做不到的。一年里他的休息日不超过一个月,白天晚上的连轴运转,加之三年前董事会的大动荡,唐老爷子那一辈留下来的老江湖自视甚高,看不惯年轻人改革创新的手段,明里暗里没少给唐其琛使绊子,那时每每要推进一项新变革,都是极其困难的。唐其琛日熬夜熬,国内国外四处飞,胃疾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平心而论,温以宁是很能理解身有病痛之人的辛苦。她妈妈有肾结石,发病的时候疼得蜷在地上根本起不来,那样牙尖嘴利,倔强自我的一个人,跟团棉花似的脆弱不堪。人生不尽相同,但有时候也能感同身受。

想到这,温以宁问:“你就没去治疗过么?”

唐其琛仍闭着眼睛,说:“要养,我没时间。”

这是实在话,谁都想自己健健康康的,穷人有穷人的贫困辛酸,在他这个位置,也有力不从心的无可奈何。温以宁把车速放慢了些,说:“要钱不要命么?”

唐其琛睁开眼,眉间隐有薄薄的怒色,“你说话非要这么刺吗?”

温以宁冷声一笑,“这就刺着了?”

唐其琛眼底一片幽暗,忍了忍,终是把语气克制了住,“陈飒没让你来这个局,你为什么非要来。”

温以宁不吭声。

多的话唐其琛也不想再说,他坐直了些,情绪已恢复平静,整个人又是那样冷淡淡的状态了。他说:“秦君和你之前的领导关系好,一唱一和的把戏你见的还不够多,第一次不会办你,你也逃不过第三次第四次。”

唐其琛的话是理性静察的,难免给人优越在上的态度感官。温以宁冷着脸回:“您放心,我栽过一次跟头,就不会再犯第二次错。”

她焦虑地承受过去带来的磕绊与不适,感情第一次心动却以不堪与残忍的真相作为结束,那是一个女人的恋爱观刚刚成型之期,唐其琛带给她的伤害,在历经数年之后,哪怕她有过恋爱,有过新生活,在心底仍是意难平的。

她把彼此放置在对立面,再简单的对话,都恨不得往对方心口扎。

这一阵的安静很久很久。

唐其琛慢慢转过头,声音冷静得几近无情,“既然你这么放不下,当初可以不来亚汇。”

恰逢红灯,车身缓缓停住。温以宁同样平静问:“你既然愿意给我机会来亚汇,不也应该放下了么?”

说完这句话她才侧过脸,眼神荡然地投向唐其琛。唐其琛忽然就起了躁意,这事儿他本来不想提,缘分不都是这样么,聚不拢就散,哪怕当初有遗憾,有误会,有想法,但散了就是散了,一个不够干脆,一个缺乏理性,感情这东西本来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谁都有错,谁都不对,谁还没有为爱打过诳语的时候。

人生里擦肩而过的人那么多,但能再重逢相遇的又有几个。唐其琛是想着把这件事从此断了,只谈公事,不讲私情。但只有真正做起来、真正每天见着这个人的时候,他才明白,那些细枝末节,那些已旧的记忆,他妈的根本就翻不了篇儿!

唐其琛忍着心里一阵阵的翻涌,说:“你非要气死我才甘心是吗?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是吗?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你那一意孤行,听不懂解释的脾性,就是独门一份儿给我的是吗?”

这话算是彻底把两人之间避而不谈的裂口给撕了个底朝天。唐其琛问:“你宁肯相信在门口没听全的那几句玩笑话,也不愿意听我的解释。我当年是对你不好?还是骗你身体骗你上床了?你信一句话,也不信我。那你这又算什么?以为我有钱,就一定是个玩弄感情的?以为我对你好,全是装模作样演出来的?以为我成天没事儿干,接你哄你陪着你全是虚情假意?你说走就走,一个招呼都不打,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就这么给我盖棺定论?你这样就合适?嗯?”

唐其琛的声音跟撞钟一样,清晰的一声之后,余音不消,撞在温以宁的耳膜、心口、甚至整个四肢百骸。他有不平,有不解,也有不甘和不愿。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当时纵有千千结,但时过境迁,人还是应该向前看。可说完这些话后,唐其琛自己也怔了怔,他以为的那些过去,竟然从没有过去。

沉默里,前方信号灯变成了绿色。温以宁迟迟没有发车,后面排队车辆的鸣笛声此起彼伏。唐其琛看她一眼,说:“你要不想开,我来开。”

温以宁不发一语地解开了安全带,竟然推门下了车。

汽笛鸣叫的更为尖锐,唐其琛寡着一张脸,也从副驾下来,钻进驾驶位,一把方向往右,直接压线并去了路边。车速太快,轮胎擦地的声音刺耳,唐其琛一个急刹,三百多万的路虎差点车头撞向了栏杆。车停靠后,他从车里出来,连车门都没关,几步追上温以宁。

唐其琛扯住她的胳膊,温以宁脸朝前,倔强地不转过来。

他铜墙铁壁,手腕的劲儿那么大,哪还有半点胃病复发的病人样。“回车里。”语气是强硬的。

温以宁被他拉着,抵抗不了,这才把头转了过来。她望向他,眼里湿意一片,分明是哭过。

唐其琛望着这双眼睛,忽然也安静下来,但仍没松她的手,而是把人拉回了车边。温以宁的骨骼小,握在手里软软一截,唐其琛感受不到她皮肤的半点暖意。

车门拉开,他把人给推上了驾驶座,然后弯腰,半边身子探进去,扯着安全带从左到右,“咔哒”一声,把她系在了位置上。

“车你开回去,明早上班的时候开去公司,钥匙你给柯礼。”唐其琛声音低沉,听得出的疲倦。这句话之后,他身子往外退,手心已经抵在车门要关上。

温以宁发寒的身体回了温,她忽然开口,把那个烂在心底,介怀好多年的问题终于问出了口。“唐其琛,你当年对我好,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像你喜欢的女人。”

明明是闹市街头,却生生听出了旷野之中传来的风,山回路转哀戚阵阵。唐其琛表情平静得可怕,手心按在车门边沿,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虚弱地滑下去,蔫蔫地垂在身体一侧。他反问:“还重要吗?”

温以宁没吭声。

“我说不是,你信吗?”

仍是沉默以对。

唐其琛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眼角勾出了一个细小的弧,他说:“念念,我有想过跟你好好开始,你当年给柯礼的车票信息是假的,其实我去过高铁站。如果你能够回头看一看我,你会看到答案的。”

唐其琛反手关上车门,转身踏进车流涌动的夜色里,没再回头。

——

周末,唐其琛回芳甸路的住处吃饭。

景安阳早两天就给他打过电话,再三交代今日务必回家。她不说唐其琛也记得,今天是景安阳的生日。景安阳不是上海本地人,娘家在南京,唐其琛的外公早年在军区任职,这些年退下来后,三个儿子仍在政界身居要职,就待履历完善后,政途无量。景安阳是最小的女儿,人生也是顺风顺水,既不从商也不从政,嫁给唐其琛父亲后,一直操持家事,明里暗里没少为唐其琛打点。

唐其琛到家的时候,安蓝正坐沙发与景安阳有说有笑。见他回来,景安阳心情愉悦,拍了拍安蓝的手说:“安安太有心了,档期那么紧,还抽空回来陪我过生日。”

安蓝叫人:“其琛哥。”然后笑着说:“没事儿,我拍戏的地方离上海近,跟陈导请了两小时假,戏份赶得及。”

唐其琛摘了手套,轻轻搭在沙发靠椅的边沿,把手里的礼物放在桌上,“妈,生日快乐。”

景安阳生日从不大操大办,她不喜人多口杂,一顿家宴也是其乐融融。安蓝和唐其琛坐在一起,相谈甚欢的却是安蓝与他母亲。饭后,景安阳留心让两人单独待一会儿。自己去厨房亲自做起了甜品。

唐其琛盯着父亲的那一缸生态鱼观赏,时不时地往里面撒几颗鱼食。其中几条的尾巴五彩斑斓,拖得长长像绸带,有一个很喜气的名字叫做不朽金身,是他父亲的挚爱。

安蓝走过来,也从他手里捏了些鱼食丢到里面,“你还为上次那事儿生气呢?”

唐其琛说:“不会。”

安蓝看向他,“你明明就是不高兴啊。”

“没有。”唐其琛把鱼食搁在桌上,指间捻了捻,把碎食儿给抖落,然后返身往沙发边走,“最近拍戏还顺利?”

“就那样吧。”安蓝跟他一起坐下,说:“带两个新人磨戏呢,古装,就是化妆麻烦。”

唐其琛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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