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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迢迢 三一、愿者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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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王目光闪烁,裴琰直视着他:“王爷,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朝中局势,你比谁都清楚,我只怕是要离开一段时日。敢问王爷,刘子玉进京,可是王爷之意?”

静王有些尴尬:“子玉进京,是正常的年考述职,少君多心了。”

裴琰靠上椅背,悠悠道:“刘子玉其人,虽精明能干,民望极高,但他有两大死穴。”

“少君请说。”

“刘子玉出自河西刘氏,确为名门望族,但河西刘氏与当年文康太子交往过密。”

静王心中暗惊,并不言语。

“第二点,刘子玉的妻舅为薄公手下大将,薄公一直以死忠于皇上而让皇上另眼看待,但他若是在立嗣问题上有了一定的倾向,皇上还会那么信任他吗?”

静王木然不语,裴琰续道:“我理解王爷的心思,刘子玉乃河西名士,又多年宦海沉浮,是朝中中立派的中坚力量,王爷此时选择他,一来是想向皇上表明您并无非份之想,二来是想拉拢清流与中间一派的力量。

“可王爷想过没有,清流一派深受儒学影响,死忠于皇权正道。您再费尽心机拉拢于他们,他们也只是视您为静王爷。在他们眼中,真正的主子还是那有着明诏典册的皇位继承人。谁有了那一纸诏书,谁在他们眼中就是皇权正统的继承者。太子再不受皇上喜爱,可目前为止,他还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又有董大学士护着,清流一派会支持您吗?”

静王默然良久,轻声道:“倒是我考虑不周,少君莫怪。”

裴琰忙道:“岂敢,正如王爷所说,你我本是一条船上之人,我说这一切都是为王爷考虑。”他顿了顿道:“王爷,现今形势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您想韬光养晦,以退为进,可庄王爷会让你如愿吗?刑部正在追查南安府科考案,若是一路查过来,王爷能养得安心吗?!”

不待静王作答,他又道:“还有最重要的一个人,王爷得多提防些。”

静王不自禁的前倾身子:“少君请说。”

裴琰一字一句道:“就是卫昭,卫三郎!”

静王面露憎色:“他只不过就是个弄臣,二哥用来在父皇面前进进谗言,给我们使使跘子,军政大事却还轮不到他说话!”

裴琰摇头道:“王爷错矣!”

“请少君赐教。”

“王爷,一个皇上任命为光明司指挥使、放心将整个皇城安危交于其手的人,只是单纯进谗使坏的人吗?王爷切莫被他弄臣外表所迷惑,此人不但不是弄臣,搞不好,还会是个当世之枭雄!”

静王暗惊,半晌后点了点头:“我倒真是差点被他的弄臣表象所迷惑,总以为他只不过是父皇宠信的一个―――,倒没细想过,二哥若是没有他的支持,父皇不会放心将高成提为大将。”

“不错,皇上本来对我全力支持王爷视而不见,任你我联手对抗庄王爷和陶相,为的就是制约庄王爷生母高贵妃与河西高氏一族的势力。但随着我们逐渐势大,皇上又将高成提为大将,实是制约我长风骑的无奈之举,但若不是卫三郎与高成关系甚密,只怕皇上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嗯,卫昭与高成关系极好,父皇不但不――,反而将高成提为大将,交了五万人马在其手上,这其中,卫昭不知下了什么功夫。”

“还有,王爷,您真的认为南安府科考一案,是那鲁秀才迂腐愚钝,无意中捅出来的吗?”

“少君是说―――”静王惊疑道。

“据我所知,八月科考期间,皇上曾派卫昭去了一趟南安府。”

“哦?!”静王猛然站了起来,愣了片刻,又慢慢坐落椅中,面上神色阴晴不定。

裴琰笑了笑:“八月十二武林大会,我从长风山庄下来后,去了一趟南安府,也详细了解了当日举子火烧贡院的详情,这件事的背后,只怕卫昭脱不了干系。”

“父皇派卫昭去南安府做什么?”静王疑道。

“这就不得而知,但南安府为您和我的重地,南安府若是有事,不但我脱不了干系,只怕王爷也―――”

静王咬牙道:“我正为这事头痛,恨只恨我舅父不成器,不但帮不了忙,反而只会拖累于我。”

裴琰叹道:“是啊,文妃娘娘虽然也被册为了贵妃,但比起庄王的生母和其身后的高族势力,王爷还是有点吃亏啊。”

静王心中暗恨,自出生以来纠缠于胸,生母为浣衣局宫女、出身寒素的自卑感,与身为皇子、天之骄子的自傲感夹杂在一起,让他忍不住露出激愤之色。

裴琰低头饮了口茶,又抬头微笑道:“王爷,现在局势很清楚,太子庸碌无为,皇上隐有废立之心,但与您争这个位子的庄王爷,他身后有着卫昭、陶相、高族这三大势力在鼎力支持,而清流一派及薄公又站于中间,唯皇命是从,敢问王爷,您的背后,有谁在支持您?”

静王站起身,长揖道:“望少君恕我鲁莽之举,日后,还需少君多多辅佐于我!”

裴琰忙站起来回礼:“王爷这般信任于我,愧不敢当。裴琰自当殚精竭虑,为王爷作一马前卒,鞠躬尽瘁,共图大业。”

二人同时起身,相视一笑。

静王把住裴琰双臂笑道:“听少君这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对朝中局势有了更清晰的了解。只是不知少君现在作何打算?如若真要离开朝中一段时日,又有何妙计?”

裴琰转身拿起那套《漱玉集》,微笑道:“当年高唐先生批注此书,他论点再精妙,再旁征博引,发人深省,但仍是围绕着这本漱玉集来写的。”顿了顿又道:“我无论在朝在野,无论为官为民,长风骑十万人马日后不管是谁统领,这辅佐王爷的心,也是始终不会变的。”

静王面上露出感动之色,裴琰又道:“至于皇上这番布置之后,会如何动我,君心难测,我不便推断。但我自有计策回到朝中,只是需得王爷届时鼎力相助。”

“那是自然。”

裴琰捧起《漱玉集》,递至静王眼前:“这套《漱玉集》,还请王爷笑纳。”

静王忙推道:“此乃文中瑰宝,岂敢要少君割爱,能借来一观,足矣。”

裴琰道:“王爷,我这副身家性命都是王爷的,日后唯王爷之命是从,区区一套《漱玉集》,自然更要献给王爷,以证诚心。”

静王接过《漱玉集》,手抚书册,片刻后笑道:“好好好,今日得少君赠书明心,本王就厚颜承受这份重礼。日后待本王寻到相匹配的珍宝,自会回赠少君!”

裴琰将静王送出府门,慢慢悠悠地走回书阁,在窗前伫立良久,回转身,摊开宣纸,浓墨饱蘸,从容舒缓地在纸上书下三个大字―――“漱玉集”,他长久地凝望着这三个字,笑了一笑,放下笔,缓步走出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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