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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死之绿 32、唯死者永守秘密(2)

不顾这对久未相见的情人多么热烈甜蜜,大狗还是吐着舌头待在一旁,满眼渴望地望着自己的男主人。虽然霍兰奚常年飞行,平时都是靳娅照顾它,可这条被命名为“闪灵”的雄性大家伙显然还是和男主人更亲近。每次霍兰奚回来,它头两三天便会莫名地焦躁起来,不肯进食,坐立不安,好像总想抢在女主人之前亲近于他似的。

“‘闪灵’,走开。”趁唇舌纠缠的短暂空隙,霍兰奚抬手朝“闪灵”挥了一下,可它依然模样可怜又执拗地不肯离开。不得已,空军少校放开了未婚妻,走向了自己的狗。他伸手揉它,它也乐于与他亲近。他们看来确实亲密无间,霍兰奚那张常年寡漠的脸上竟似浮现了丝丝笑容。

望着自己的未婚夫,靳娅有些无可奈何,“我今天本想与靳宾线上通讯,可他拒绝了我。一定是你又和他起争执了,你们为什么总起争执?”

年轻女人散着一头及腰的淡棕色长卷发,白皙光滑的肌肤堪比凝结的羊脂,在月光下发出一种流动般的光彩,仿似会随着她的微笑颦眉突然融化。除了同样俊美绝伦的脸和一颗缀于右下眼角的泪痣,这对双胞胎姐弟再无一处地方相似。靳宾高大强壮,但靳娅纤瘦得像一株暴风中柔弱的草,也像得了病。

俩人的婚礼本该在三年前举行,但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婚礼一拖再拖。

放不下对弟弟的担忧,靳娅继续对未婚夫说,“爸爸一病不起后靳宾就担起了总指挥官的责任,可他毕竟只有二十七岁。国会一盘散沙,安德烈总试图颠覆现有的政权,谁都知道那些与科技公司的合作能让他捞到大票的好处。梅隆星人对我们虎视眈眈,一百多年来一刻不肯放弃侵略的念头,可人民总希望尽早结束战争。”顿了顿,她挑眉露出一笑,“他曾和我说过,他需要你的支持。”

“他不会那么说。”霍兰奚摇了摇头,轻易就戳穿了未婚妻的善意谎言。靳宾是手握御杖、长处云霄的男人,他的笑容骄傲如烈阳,他的目光像剑戟交锋一样崭亮犀利,怎么会轻易向旁人泄露心底的软弱。

“好吧,他没说。”靳娅柔声叹气,不一会儿又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狡赖,“可有的时候我觉得我能知道他的想法。我们血脉相连,心有灵犀。”

“我忘了,你们是同胞姐弟。”霍兰奚抱起靳娅,将她抱到了床上,还不忘回头以眼神警告“闪灵”不准跟来。那条大狗只得乖乖听话。

两个人抵头相靠,霍兰奚闭着眼睛,睫毛的阴影清晰落于下眼睑上。他仿佛呼吸都停止了般地躺在那里,好一会儿才突然出声,“靳宾有没有向你提过‘濒死之绿’?”

“他隐隐约约地提过一些,可我记不清了。”靳娅只能记得这是一百多年前的基因改造计划,又被赋予一个非常美妙的名称,濒死之绿。当时与梅隆星人的战争刚刚打响,帝国元首希望通过基因改造让人类变得更为聪慧与强大,可以抵御恶劣环境与生化侵害。可那些悖逆上帝的实验残忍至极,如同一夜间瘟疫横行,大量受实验者承受了各种痛彻骨髓的疾病与实验伤害后死亡,以致于国会不得不强行中止了实验,并判处了实验负责人许朗特博士的死刑。两年前靳宾在一个极偶然的情况下得到了部分“濒死之绿”的实验信息,自此便心心念念想要重启这个计划。

“如果你不能劝他放弃这个计划,至少该劝他小心行事。”霍兰奚的神情依然淡漠,看上去昏沉欲睡,他说,“国会没有批准基因实验,他如果一再落人口舌,总指挥官的位置就坐不长久。”

“可是比起这个计划,我更担心的是过几天机器人‘奥利维尔’的第三次模拟飞行试演。前两次空军的王牌飞行员都在‘奥利维尔’面前一败涂地,如果这次人类飞行员再失败,恐怕国会就会批准人工智能进入军事领域。无人机的研究停滞不前,现役飞行员却越来越少,可靳宾始终认为人工智能只能用于家政服务领域,如果让它们穿上军装驶入太空,后果将不堪设想。”靳娅有些吞吐地说,“你能不能帮帮他……”

“不能。”霍兰奚的回答斩钉截铁,“服从命令是一个军人的天职,我不能不闻召唤,擅自行动。”

“可是……”靳娅还想说服未婚夫替自己的弟弟出战,但对方已经用实际行动封堵住了她的嘴。

性[]爱时候的空军少校与平日判若两人,既不冷漠也不克制,反倒是有些粗鲁且直接的。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吻她的脸颊、眼睛、下巴……尽管从未有过舐着耳际的甜蜜情话,狂热的吻却能滑过她肌肤的每一寸……

一场甜蜜的性[]爱过后,霍兰奚把脸埋在靳娅的颈窝,闭着眼睛,呼吸着她长发中沁人的香气。激情后的汗液凝结于这具修长强壮的身体上,她轻轻抚摸着他宽阔的后背,既能听见他沉稳的呼吸声,也能感受到那砰然有力的心跳。只有这个时候,靳娅才觉得这个男人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他们又一次谈到了婚礼。无论她说什么,他也只简单地回一两声,你喜欢都好。

靳娅不傻,她能察觉出每次和霍兰奚交谈时他都在努力掩饰自己眼中的敷衍,可女人总是甘愿像飞蛾一样投入一个英雄的怀抱。霍兰奚是整个帝国的骄傲,她知道自己不能要求更多了。这个男人从来都缺乏热情,那胸腔中的方寸之地住着整个宇宙,他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女人,甚至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能留有偶见温存的一隅给自己已属难得。

然而一腔衷情永远得不到等价的回应,靳娅总不免感到委屈:论地位、论样貌,他远比不上自己的孪生弟弟靳宾。靳宾是像玫瑰一样瑰丽、像太阳一样热烈的男人,而霍兰奚则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秉持着那种令人乏味的冷淡与严肃,比耸入云霄的冰川都更不易动情融化。他会长时间地阅读莲华经、古兰经和圣经,可最后却说他找不到自己要寻找的奥义。

这个女人如此渴慕于自己的情人,可她的情人却只渴慕天空。天空让靳娅感到害怕,太空更让她魂不附体。无法掩饰自己对太空的不喜欢,当第一次看见霍兰奚从歼敌机中走出来时,靳娅突然失控地嚎啕大哭,她说,你的灵魂飞行在高处,我跟不上。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靳娅没来由地赌气似的说:“那还不如搭乘宇宙飞船在太空举行婚礼!”

可那双永远不带温度的灰蓝色眼睛就这么睁了开,并且透出了一丝丝冰川消融般的暖光。霍兰奚没有听出未婚妻的抱怨之意,居然还很认真地提议说,两个月后木星即将合月,我们可以登陆月球,再看一场每小时滑落七十至八十颗的流星雨。

靳娅知道未婚夫当了真,赶忙以为难的语气推说自己的身体太差了,受不得极速飞行,甚至还没离开地球的臭氧层或许就会殒命。

霍兰奚不再说话,重又阖上了眼睛。

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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