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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第八十一回 徐皇后

陆老夫人年纪大辈分高,老国公爷又早已是告了老的,她不进宫朝拜自然不会有人说嘴,可陆大夫人却是现任定国公夫人,她若也不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况她也想趁此机会与胞姐徐皇后说说体己话儿,所以听罢陆老夫人的话,她便没有再坚持,只令人去传了陆大奶奶和陆明凤来服侍陆老夫人,然后独自坐车进宫去了。

端午节并不是除夕正旦那样的大节,并不需要所有外命妇都进宫朝贺,也就一些高品级的罢了,更何况宫里又才出了罗贵妃小产的事,大家都知道皇上和太后娘娘心情不好,更是不欲来触这个霉头,所以像陆老夫人一级的老夫人太夫人们几乎都告了假,像陆大夫人一级的也是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行过礼后,又陪着说笑了几句,便早早散了。

也因此陆大夫人得以与徐皇后早早回了凤仪殿,说些姊妹间不能为外人说道的体己话儿。

徐皇后三十七八的年纪,与陆大夫人生得有五六分相似,穿一身正红五彩绣金凤朝服,头戴一只精美的累丝衔珠金凤,凤首高高昂起,凤嘴里衔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直垂到额角,一偏头一螓首之间,散发出慑人的光泽,越发衬得她大气典雅,雍容华贵,尽显一国之母的风范。

将满殿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只留了几个贴身服侍的心腹之后,徐皇后立刻瘫在了花梨木雕凤凰展翅图样的宝座上,满脸疲惫的向旁边雕花腾椅上坐着的陆大夫人叹道:“得亏得今儿散得早,不然再折腾下去,本宫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呢!”

陆大夫人闻言,忙关切道:“怎么娘娘很累吗,莫不是昨儿夜里又没睡好?照理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娘娘该睡得更好才是啊……”

徐皇后冷哼道:“姓罗的贱人此番也不过就是滑了个胎而已,人又没死,而且慕容恒也还活得好好儿的,我就算高兴也有限……你是不知道,皇上如今除了上朝,无时无刻不待在贱人的重华殿,我原本还以为她是与皇上闹别扭才致使滑胎小产的,皇上怎么也该冷着她一些日子才是,谁知道反倒越发将她捧上了天,再这样下去,这宫里哪里还有我们母子的立足之地?恪儿一日不坐上太子之位,你又叫我如何高兴得起来?”

说着,不免又想到了那些好似永远没有尽头的寂寞长夜,想到了自己今年也不过才三十八岁,却已守了十几年的空闺了,偏偏她还不是丈夫死了的寡妇,她的丈夫不但还活着,还活得好好儿的,一直都专宠着另一个女人,好容易初一十五来了她宫里,也是点了卯便走,留宿一夜都不肯,而她甚至不敢像寻常人家的女人那样破开脸与丈夫闹上一场,亦或是让娘家兄弟上门打上丈夫一顿,就因为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所以她能忍的要忍,不能忍的也要忍,连自己的儿子都跟着自己受委屈……想到这些,徐皇后的眼眶不由湿润了。

陆大夫人不防胞姐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慌了手脚,忙起身上前拿了帕子给她拭泪,另一只手则握了她的手柔声劝道:“我知道姐姐心里不痛快,哭出来也就好了……”

谁知道这一劝,反倒让徐皇后的情绪越发决了堤,哭得更伤心了:“你与妹夫自来都是恩爱夫妻,他就算有几个妾室,也不过是当玩意儿一般罢了,心始终在你身上,也始终对你敬爱有加,对廷哥儿更是极力栽培,早早便定为了自己的接班人,你哪里知道我心里的苦啊……我心里是真苦啊,早知如此,当年我就该如你一般,只嫁个寻常人的,虽不能如现下这般尊贵,至少也不必像现下这般憋屈……”

想起姐姐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和自家母亲每每说起姐姐时的泪水和无奈,陆大夫人的眼眶也湿润了,禁不住拿帕子捂了嘴,也无声的啜泣起来。

哭过一回之后,姐妹二人都觉得心情平静了不少,徐皇后的贴身嬷嬷,也就是她的乳母见状,忙令人去打了热水来,亲自服侍着徐皇后净面,至于陆大夫人,则有其他宫人服侍。

待姐妹二人都梳洗毕,宫人又奉了热茶来吃过之后,徐皇后才冷声与陆大夫人道:“罢了,我们不说这些糟心事儿了,没的白坏了自个儿的心情,我正好有事要妹妹帮忙,本来前几日便想召妹妹进宫的,又想着今日妹妹必会进宫来,所以忍到了今日。前几日贱人病危时,我听说皇上在锦衣卫召了一批人进宫来暂时当差一段时间,而且还拨了其中的几个去重华殿驻扎,什么时候妃嫔的宫里也能有外男进驻了?而且就算要用人,金吾卫还会缺这几个人,哪里至于偏要去锦衣卫调?我总觉得这事儿颇为蹊跷,妹妹回去后设法帮我打听一下,此番进宫当差的都有哪些人,查查那些人都是些什么背景什么来历,指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未可知呢?本来这事儿让大哥去做是最合适的,可你也知道皇上颇忌惮外戚弄权,如今又正是风口浪尖上,说不得只能劳烦没了。”

徐皇后虽不得皇上宠爱,但她执掌凤印这么些年,又岂能真一点自己的力量都没有?罗贵妃小产前后那几日重华殿发生的事她虽然并不清楚,却并不代表她就一点蛛丝马迹都打探不出来,所以才会与陆大夫人有此一说。

陆大夫人见是这回事,自是点头应了:“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为娘娘分忧原是我的本分,娘娘只管放心,我一定尽快将事情办妥,不过说起这事儿,我们府上此番也有一个被借调进了宫的人。”便把凌孟祈的来历大略说了一遍,末了道,“本来我还没觉得有什么的,如今听娘娘这么一说来,也觉得有些蹊跷,难道皇上还怕有谁谋害那个女人不成?再不然,此番那个女人小产其实不是意外,而是……毕竟那个女人专宠这么多年,只怕宫里就没有谁不恨她的……”

‘而是’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徐皇后又岂能有不明白的,冷笑一声道:“若真是谁对她动了手脚,我一定竭尽全力保下那人,可谁有那个胆子?皇上视她为心肝子眼珠子,素日里别说谁敢害她了,连说句重话给个脸色看都要被申饬乃至寻由头惩戒一番的,谁敢冒那个险?除非不想要命了!”

顿了顿,苦笑道,“以前听人说后宫是个见不得人的去处,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层出不穷,比真刀真枪上了战场尚要凶险可怕……如今我方知道,后宫能否明争暗斗起来,取决于皇上的态度,皇上不在意那些女人,自然不会理会她们怎么斗去,指不定反而很享受大家为了他明争暗斗费尽心思,可一旦皇上真将谁放在了心上,根本不必那个女人去斗旁的女人,皇上自会将其护得好好儿的……连我这个正宫娘娘这些多年下来尚且不敢对那个贱人动什么心思,你觉得其他妃嫔敢吗?”

一席话,说得陆大夫人沉默了,片刻方强笑道:“既然不是人为,那便是天灾,可见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次虽没收了她的命去,但谁知道下次便不会收了她的命去呢?娘娘且等着罢,您的大福气还在后头呢,等大皇子……那一日,您便可以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了!”

这话徐皇后爱听,不由面色稍缓,叹道:“希望真能有那一日罢……对了,我好些日子没见凤儿那丫头了,今儿个怎么不带了她一道进宫来我瞧瞧?”

陆大夫人忙笑道:“想着她再有几个月便及笄了,这阵子正拘着她与我学习如何当家理事并厨上的事呢,咱们这样人家,虽不必事事都她亲自动手,可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不是?等过些日子娘娘的千秋节时,一定带了她进宫来给娘娘磕头拜寿……”

话没说完,猛起想起徐皇后的千秋节就在这个月的十六号,到时候罗贵妃的小月子还没做完,皇上与太后的心绪必定不佳,又怎么可能乐意见到凤仪殿这边热热闹闹的过生辰?因忙忙打住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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