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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狼(间歇性 虐狗记) 第49节

楼兰国与这两国刚好呈三足而立,楼兰国君便派其亲弟为使,斡旋其中,不料使团在龟兹国边境遭劫,全军覆没。

刚开始以为是沙匪,结果楼兰国君派人彻查后,在遗迹里发现了龟兹国君禁卫的剑徽,马上向龟兹国质问,龟兹国上下拒不承认,反而声称楼兰偏袒且末,将使者羞辱一番。楼兰遣王子殿下为先行,带三千轻骑前往龟兹讨说法,龟兹国刚开始闭门不肯应,而后忽然城门大开,内里竟有数百‘沙虎’。”

所谓“沙虎”,是一种沙漠中行走的战车,极重,也极耗紫流金,工艺异常复杂。

顾昀十年前在西域平叛的时候就遭遇过,当时对方只有三辆大沙虎,险些困住他半个营尚未成熟的玄骑,但据他所知,那三两沙虎已经是西域诸国凑在一起凑出来的全部家当了。

顾昀蓦地起身,眉头皱得死紧,手指无意识地捏着手中珠串——此事与西南叛乱何其相像,他压低声音问道:“是真沙虎,不是空壳子?”

玄鹰口齿异常伶俐,飞快地回道:“大帅,是真沙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将楼兰轻骑打得溃不成军,小王子险些战死,被手下士兵拼死救出。当天,楼兰便派人往我军驻地求救,但是火漆尚未拆封,古丝路上万国驻地已经纷纷得到消息,各自风声鹤唳。西域其他国、天竺、洋人,全在各自的驻地里集结兵力,西北都护所孟大人亲至营中,令我等静候‘击鼓令’。”

顾昀狠狠地一拍桌子:“荒谬。”

玄鹰以为他指的是击鼓令,便接道:“咱们玄鹰的何将军也是这么说的,玄铁营本就不归击鼓令节制,可那孟都护却说,大帅正被皇上禁足,责令闭门反省,令我三部等候圣旨——”

第52章 无边

顾昀心里一紧,这一切比他想象中来得快,甚至比他想象中来得更混乱。

西域那一片就是坑浅□□多,小国家像一串羊粪蛋,东一堆西一坨,三天两头起摩擦,都想互相吞并。可是这几年玄铁营镇在古丝路入口,已经很久没有人敢炸刺了。

龟兹国那么个小破国家,砸锅卖铁也凑不出上百沙虎,此次异动,背后必有虎狼,这显而易见,根本不是问题。

问题是——龟兹国背后势力的目的是什么?

顾昀也不相信这一切是宫里那位策划好的,因为李丰控制欲浓厚,做什么事都喜欢稳妥可控,他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甚至自己也没布置好的情况下贸然行动。

这会只怕李丰也是措手不及,一方面不知道西北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一方面又生怕玄铁营无召而动,搅乱朝廷的部署,这才用帅印被扣、击鼓令不行为名按捺住他们。

顾昀问道:“各国驻军大概多少人?”

玄鹰:“西洋万国使团驻地有约莫两三千,天竺稍远,只有一千兵力布防,剩下的是西域诸国。”

“不可能。”顾昀微微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堪堪将“再探”两个字咽了回去,这才想起自己此时没在军中。

他被困在这井盖大的四九城中,是不折不扣的鞭长莫及。

“上百条沙虎既然已经现身,对方必然想打一场硬仗,后面若无几万精兵,根本是白费紫流金,纵然明面上的兵力不多,也不代表没有暗藏的。”顾昀微微合了一下眼,手指微微地扣着桌案,“对付楼兰那帮饭桶骑兵,一队重甲与两三沙虎足矣,他们在我边境上集结大批沙虎与数万大军,绝不可能是为了西域小国之间那点三只耗子四只眼的小事。”

玄鹰愣了愣:“那……那要么属下这就赶回去……”

顾昀截口打断他道:“不必,也来不及。”

玄鹰从古丝路驻地赶往京城,耗时最快也要将近两天,已经是神速,而京城禁空,他只能先在北大营落脚,哪怕连夜入京,赶到顾昀面前也已经是第三天了,倘若再回去传令,一来一往就算把他活活跑死,也得耽搁五六天。

战场上瞬息万变,五六天的工夫都够亡国了——

顾昀咬了咬牙,偏偏这个时候他被扣在京城!

“你先下去休息。”顾昀轻声道,“让我想想。”

玄鹰不敢多嘴,领命而去。

顾昀转身给自己热了一壶酒,在房中踱了两步,方寸之间,他就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理出了一个头绪来,心想:“也未必就到了最坏的情况。”

他被扣住,沈易也不在,眼下西北玄铁营中以玄鹰总都尉何荣辉为首。

何荣辉的脾气顾昀是知道的,那是个声名狼藉的绝代刺头,除了顾昀本人,连沈易都未必降得住他,根本不会把西北都护所放在眼里,那都护孟鹏飞倘若敢仗着击鼓令在玄铁营撒野,何荣辉大概会率先发难,弄不好会把孟都护收拾了关起来。

那么下一步呢?

忽然,屋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顾昀一拉开门,就看见长庚站在门口。

顾昀手中拽着半扇门,一见长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闹,只好胃疼地问道:“你怎么又过来了?”

长庚:“我觉得义父现在可能用得着我。”

顾昀:“……”

长庚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问道:“我能进去吗?”

他请示完,半侧过身,做出“整装待发”的姿态,预备着只要顾昀说个“滚”字,他立马就能应声灰飞烟灭。

顾昀心想:“我前世一定欠了这王八蛋很多钱。”

继而他无可奈何地让路,把王八蛋放进了门。

顾昀方才想事太入神,一不留神,小火炉上温的酒已经热过了头,咕嘟咕嘟地烧开了,满屋酒气,顾昀没话找话地拎起酒壶问长庚道:“喝吗?”

长庚没搭理他,自顾自地翻出了一壶凉透了的白开水,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块棋盘旁边——倘若剃光了头发,他那样子简直就像个飘渺出尘的高僧。

长庚问道:“玄鹰不会无缘无故地连夜从西北大营赶来,是边境有异动吗?”

顾昀不太想跟他说,含糊道:“一点麻烦,没什么。”

他在军中的个人威信极高,这样的好处是说一不二,控制力与效率绝佳,然而物极必反,也并非没有坏处——比如顾昀会不由自主地维护这种威信,当遇到一些自己也想不明白的事时,他不会率先对别人开口。

久而久之,也就很容易固步自封。

长庚掀起眼皮看了看他,但很快又收回了视线,恢复眼观鼻鼻观口的状态,好像怕看多了会陷进去似的。他从旁边的棋盒里拈起一颗棋子在指尖把玩,棋子黑得发绿,被汽灯打出一点微微的荧光。

见顾昀不愿意多说,长庚便自己接道:“玄铁三大营的将军都能独当一面,边境些许小摩擦,他们不会大老远地来烦你——我猜至少是上万的异常兵力集结,要么也是差不多的麻烦,才会让那位玄鹰兄弟奔波这一场。”

顾昀反复转着热气腾腾的酒杯,在散漫的酒意中微微眯起眼:“钟老将军教了你很多。”

“还有钟老将军没教过我的,”长庚道,“义父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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