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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第245节

世家已经感觉到了皇帝向寒门倾斜的态度,而他们正用沉默的放弃来表示抵抗。

随着永平新政铺开,这种对抗会越来越强烈,终至于兵戈相见。

“毒疮不挤不破。”穆明珠眼睛微眯,冷声道:“由他们去。”

在世家消极抵抗的氛围中,新君犒赏学子的春日宴仍在有条不紊的筹备中。

被取中的学子,尤其是寒门学子,生活中受到的待遇陡然提升。

胡辛所住的那旅店,店主人送他离开的时候,还请他在店里一面墙上提了字,再没有从前冷眉冷眼的态度。

宫里来人,给甲等十四名学子量体裁衣,又另有种种准备。

永平初年三月末,建业城中的春天已经到来,杨柳反青,百花初绽。

一支从荆州出发的队伍,恰在春日宴这日赶到了建业城,为首的人乃是荆州都督邓玦。

邓玦为荆州都督三载,今岁乃是按照惯例入建业叙职的。

与他同行的,还有雍州刺史虞岱。

“一别多年,建业城竟也不敢认了。”虞岱坐在马车里,挑起一角车帘,望向新雨过后的街面,苍声感叹。

前方锣鼓声热闹,路两边许多百姓踮脚等着。

邓玦等人在士卒指引下,亦避到路边等候。

“大人稍等。”那守城引路的兵笑道:“这是咱们的恩科甲等前三名来了!”

虞岱饶有兴致,探头出了马车,与一旁的士卒攀谈,笑问道:“不过三名学生,怎得这样大阵仗?”

那士卒笑道:“可不敢这么说。那是天子的学生,岂是寻常?陛下御笔亲选,定然要有大用处的。您看今日这阵仗,正是陛下恩遇。”

话音未落,就听鼓乐声越来越近,两队穿锦衣的士卒引着一队骑在马上的学生前来,只见那三名学生都骑白色骏马,胸口戴大红花,为首者神色端凝,中间那位喜不自胜,最后那一位黑脸膛、坐在马上冲着四面招手。这三人都很年轻,虽然性情不同,但眉梢眼角都有春风得意的喜悦。

旁人倒也罢了,不过瞧个热闹。

虞岱眼望着三人巡游而过,却是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他从未拥有过的另一种人生。这三名学子今日之荣耀,曾是他与宋冰等人毕生奋斗之理想。二十年前,他们一场惨败,失去了机会。

没想到,二十年后,原本只是他梦想的一幕竟在一位年轻女皇帝的治理下成为了现实。

天子门生走过的街道上,散乱落着些花朵,都是方才路边看热闹的女郎抛掷的。

虞岱望着那路上的花瓣,久久回不过神来。

“虞先生,咱们上路吧。”邓玦拨转马头,来到虞岱马车旁,低声笑道:“咱们得赶在宴会开始之前,入宫陛见。”

“极是。”虞岱含笑一叹,道:“春日宴,真好。”

他人生的春天早已逝去,但没有关系,天下还有千千万万人,他们的春天正要开始。

皇宫之中,穆明珠选定了今日要穿的衣裳,看着捧衣退下的樱红与碧鸢,忽然对前来奏事的李思清笑道:“李少府,你说在宫中也办一场考试如何?朕这些侍女,可也是能写会算,未必便比不过外面的学子。”

李思清微微一愣,抬眸看向皇帝。

穆明珠低头摆弄着袖口,像是说笑又像是认真,道:“便譬如李少府你这等女官,又体贴又有能力,只一个也太少了些。”她望入李思清眼中,含笑道:“朕若是凭着眼缘去选,也太儿戏了些。若是宫中选女官,也能有一套相应的考试制度,岂不美哉?”

李思清终于确定,皇帝是在以轻松的口吻说一项认真的提议。

她压下思绪,笑道:“您既然发话了,臣虽不敏,也当勉励去做。宫中朝中原是一体,就仿照恩科的制度来,如何?”

第224章

开宴之前,穆明珠先见了荆州都督邓玦与雍州刺史虞岱。

她与两人也许久未见了,虽然一直有奏章密信往来,到底不如面对面交谈。

“虞先生来得正巧。”穆明珠笑道:“一会儿宴席散了,正好叫恩科学子都见一见你,跟你学习。”

虞岱仍是一贯地要强,并不用宫人搀扶,自己拄着拐杖艰难地在皇帝下首坐下来,感叹道:“臣与邓都督从北城门进来,恰逢天子门生游街夸耀,看得臣恨不能晚生二十载。”

穆明珠安慰道:“一条路要走出来,总要先有开路人。虞先生若是晚生二十载,今日未必能有他们游街夸耀。”她开恩科、行新政,种种举措之所以能得以施行,固然因为她手中的兵权,但也因为在此之前,从太

祖开始,无数前人的尝试铺垫。

邓玦笑道:“臣一路看过来,只有一个想法——未知臣如今参加考试,做天子门生是否还来得及?”

他向来圆融善谈,一句话说得穆明珠与虞岱都笑了。

穆明珠便转入正题,对虞岱道:“永平新政的内容,都已经下发到各州,也由僧人传达给万千百姓。”

简单来说,她要做的乃是把人头税改成按照田地收税,同时田地按照每户拥有的多寡,分不同的等级来征税。

“先生在雍州,切实推行时有何感受?”

僧人传达新政,遍布十四州,但是新政真正推行,这大半年来却只在扬州与雍州作为尝试。

“陛下新政,惠及万民。”虞岱苍声道:“臣当初在流放之地,曾见农户之家,生育子女后,不待其啼哭,便溺死于便桶之中。究其原因,不过‘养不起’三字。可是这养不起却又大有讲头,产妇体虚还要做活,不能抚养婴孩者,有之;家中年幼子女已多,不能糊口者,亦有之。但这两者终究还是少的,最多的便是交不起‘人头税’。贫者无立锥之地,却与田产连阡陌的富人拿一样的人丁赋税,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然而赋税一向如此,此前无人敢有此等气魄动世家,至陛下登基,行此新政,利于万民。”他慢慢说到实际推行中遇到的情况,“雍州乃是陛下当初亲手划治而出的一州,与旁的州不同,当地的世家大族本就被剪过一次羽翼,这次纵然心有不忿,但有当初雍州实土化的前例在,倒是并不敢轻举妄动。官吏到下面去确认田地数目,虽然也有阻拦瞒报、贪污受贿的情况出现,但总体是可以控制的。杀一儆百,旁的便也都老实了。如今雍州的田地账目,虽然不敢说百分之百真实,但瞒报遮掩的十不足一。”

穆明珠听着缓缓点头。

这是记录调查全凭人力纸笔的古代,不像后世有互联网、有卫星,再好的政策,在实际操作的时候,总是会有人为的空间被钻漏洞。

一州之中,能调查清楚其中十分之九的田地归属,已经算是非常难得的数据了。

这还是因为雍州早在她手里就被整治过一轮了,若是在旁的州,根本不可能达到这样的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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