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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第140节

静玉这才像是出了口气,瞪了柳耀一眼,也放下筷子来。

穆明珠看在眼里,心中好笑,淡声道:“不许浪费。”她食指叩击在桌板上,盯着静玉碗里堆成小山的饭菜,道:“吃不完不许离桌。”

静玉一噎,抬眸看一眼公主殿下,委委屈屈答应下来。

这一餐饭用完,除了角落里还缠着虞岱说话的萧渊,便只有静玉一个人坐在主桌艰难吃饭。

过了片刻,翠鸽从二层轻手轻脚下来,手中罩着一个空碟子,到静玉身边,轻声笑道:“就知道你吃不完。我空了一半肚子,帮你吃一点吧。”

静玉如闻大赦,忙分了她一半饭食,嘀咕道:“那柳监理什么来头?怎么殿下走到哪里都带着?该不会是那个爱吃醋的准驸马送来的?就防着我呢。”他也看出了柳耀与那黑面都督有几分相像。

翠鸽悄声道:“你跟柳监理对着干,要惹殿下不高兴的。”她在扬州时,跟静玉、静念接触比较多,算是有交情的朋友了,便提点道:“柳监理是做正事儿的人,帮着殿下查账呢。南山书院许多人算账,都不及他一个。我这段时日来,跟着柳监理学算经,也大有长进,以后帮殿下做事就更方便了。我看你呀,与其跟柳监理对着干,倒不如也拜他做师父,要他教你一点算经……”

“拜他做师父?”静玉冷嗤道:“做梦!”他最讨厌像准驸马那样冷冰冰又高傲的人,那齐都督至少还有个驸马的身份,这柳监理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便能要殿下日日带在身边?独一份的马车,独一份的吃食,连宿处都紧挨着公主殿下!

翠鸽不语,低头吃着饭菜。

静玉默然片刻,忽然又道:“那柳监理果真是算经好,才入了公主殿下的眼?”

翠鸽道:“我骗你作甚?”

静玉转头看向她,道:“你学算经的书本呢?借我一份看看。我改日打个大金镯子送你。”

翠鸽笑道:“我要大金镯子做什么?戴上做事都不方便。”又笑道:“你要看,我明日取了给你。”

静玉忙满口谢她。

穆明珠在二层房间里,拆了发髻换了衣裳,正准备睡下,忽然听得门板一动。

“谁在外面?”樱红扬声问道。

“是我。”却是萧渊的声音。

穆明珠虽然跟萧渊一向亲近,但毕竟男女有别,重又捡了外袍披起来,打个呵欠,道:“进来吧。”

萧渊却是站在门外没动,半响道:“我不好进去,还是你出来说吧。”

穆明珠失笑,开了门板,见他手里卷着一册起了毛边的诗集,无奈道:“你半夜寻来,莫不是要与我论诗?”

“那倒不是。”萧渊看向自己手中诗集,也是失笑,藏到身后,道:“我本来是要跟你商讨雍州之事,方才见你还没用膳,便先寻了虞先生说话,谁知一说话便忘了时间,待到回过神来,已是一个人都不见……”

穆明珠微笑着,从他身边走出来,拢紧外裳,轻声道:“到外面边走边说吧——我正想出去走走。”

若是要论雍州之事,可不适合在耳目众多的驿舍之中。

“好。”萧渊会意,随手接了樱红递来的靴子,弯腰给穆明珠放在脚边。

穆明珠换了靴子,与他一前一后下了楼梯,往驿舍外的小径上而去。众扈从远远跟在后面。

“雍州一事,你有什么想法?”穆明珠低声问道。

萧渊看她一眼,道:“我其实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诧异于你的镇定。咱们已经到了荆州,马上就要进入英王的地盘了,你没有什么想法吗?”他是想知道穆明珠的安排。

穆明珠轻声道:“襄阳郡、义阳郡、南阳郡——这三郡之中,你说咱们落脚在哪里最合适?”

萧渊道:“不如留在南郡。”

穆明珠轻轻一笑,看着他,玩笑道:“萧渊,你是不是有点怕英王?”

萧渊却没有玩笑回去,而是认真道:“扬州那次很危险。荆州这次,你不要再冒险了。咱们商量个稳妥些的办法出来。”

穆明珠望月一叹,轻声道:“正如火中取栗,何尝有稳妥之法?”

第136章

秋霜落尽,寒冬将至,正值午间用膳之时,荆州南阳郡英王府中,却气氛紧绷,下仆无一人敢言语。

富丽堂皇的殿宇内外,只能听到英王周鼎愤怒的咆哮声,“就是牵头骡子,牵匹马来,都吃得比本王好!粗糠烂菜,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嘭”的一声巨响,伴着瓷器碎裂的余音,是英王周鼎砸碎了满碗的糙米。

众仆从都吓得腿肚子转筋,无人敢上前收拾。

静了一息,近来最得英王宠爱的姬妾李氏,因为就在跟前伺候,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柔声劝道:“王爷您忘了,前番您犯了王者之疾,痛到难以走动。请医官来看过后,说请您清淡饮食。这一桌子时蔬饭菜,乃是世子爷特意交待了厨房,给您备下的。”

“滚!”英王周鼎暴怒,醋缸大的拳头砸在桌子上,叫一桌子饭菜都跳了起来,“几时轮到儿子管老子了?叫周泰给老子滚!都滚!”

又是“嘭”的一声响,这次是一碗滚烫的青菜汤炸裂在那李氏脚边。

殿内众人不敢作声,以李氏为首,都在英王周鼎“滚滚滚”的怒骂声中,抱头鼠窜而出。

英王周鼎自幼便喜武艺,也正因为这一点,先帝给诸子封地之时,要他来了这与梁国相邻的荆州南阳郡。南阳郡乃汉时帝乡,人口众多,土地肥沃。英王周鼎得封于此,可谓深得先帝爱重。他本就喜好武艺,封在南阳郡后,更为雍州尚武风气所感染,渐渐脱去了从前在建业时的皇子清俊之态,摇身一变成了赳赳武夫。他的脾气也越来越粗暴,从前故英王妃尚在时,还能从旁劝说一二,及至五年前英王妃病故,更无人敢劝说于他,自此算是没了拘束。他又素来喜食烤肉河鲜,顿顿饮酒,自王妃故去,也就疏于骑射,流连妾室之间,积年累月之下,竟犯了“王者之疾”。一旦发作,关节处痛不可当,甚至难以行走。

这疾病得名,乃是因为患病之人多是权贵,又无明确病因,所以医官诊断之后,多称之为“王者之疾”。

犯了王者之疾的英王周鼎,望着一桌子清淡的饭菜,饥火与怒火齐飞,轰走了满殿的从人,仍旧余怒未歇,瞪着一屋狼藉,气喘吁吁。

府中长史奓着胆子,从门外探出头来,垂着眼睛小心道:“王爷,邓都督来了。”

英王周鼎一愣,道:“他几时来了南阳郡?”皱着眉头道:“叫他进来。”

一时荆州都督邓玦入内,却见他身披绿蓑衣、头戴黄斗笠,手中拎着一只湿漉漉的竹篓,走到门边就手递给王府长史,笑道:“新钓了两尾活鱼,脍了给王爷尝鲜。”

英王周鼎转怒为喜,起身相迎,笑声如雷,道:“还是你这小子对本王脾气!”便吩咐那长史趁鲜脍了呈上来。

邓玦低头笑道:“十里天气不同,我从河畔来,淋了一身雨。”他一抬手揭去头上斗笠,却见面上一双细长丹凤眼,风流妩媚,顾盼流转之间,摄人心魄,乃是个极勾人的青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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