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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第128节

樱红见她并无不悦之色,才稍微放下心来,道:“奴记下了,别耽误了殿下的正事就好。”这次却不忙着出去,似乎又有再往角落里去候着的意思。

穆明珠瞪起眼睛,道:“今日柳耀给你出的题目,都算会了?”

樱红脸上作难色,故意露出一点可怜相来,不等公主殿下再问什么,便退到外间去了。

穆明珠忍不住笑,扯过一页新纸来,想着要给萧渊写的信。

其实她给萧渊写信,从来是不用打腹稿的,基本就是想到什么写什么。今日这封信却略有些不同。

穆明珠想了一想,认为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干脆利落,便在一开始径直问了齐云的伤情。以她与齐云此的“关系”,是不适合给齐云回信的。因为齐云来信拒绝退婚,她一个一心想要退婚的公主,碍于国家战事,既然无法再去信强行要求,也绝不会再有心情去信嘘寒问暖。更可能的状态,就是“相看两厌”,彼此都不想再有交流。那么这种情况下,穆明珠去信问好友萧渊,探一探齐云那边的情况,好盘算自己这里何才能再论退婚一事,也是合情合理的。

问过齐云伤势后,穆明珠底下便如常写下去,直到信末尾,又道,知道大战过后必多伤员,随信附上良药若干,要萧渊分给身边有所需的弟兄。

穆明珠写完这封信,上下连起来一读,认为这样的暗示应该够了。萧渊看了开头一问,若是详实办事,定然要派人去问问齐云的情况——总不能空着去。况且以她在扬州之所见,萧渊与齐云之间的关系,尚可。

虽然后续国家调度的药物会供给到上庸郡,但肯定不如医官薛昭给出来的要好,也不如穆明珠这里送去的要快。

穆明珠慢慢折起这封给萧渊的信,想到不知伤情如何的齐云,轻轻叹了口气,罕见地生出一丝歉疚之心。重生之初,她便立意对少年好一点。但形势如此,她眼下要给少年送一点伤药,都需掩人耳目、迂回曲折,更不必提旁的了。好在日子还长,天长日久的,总有弥补之法。

这一夜,穆明珠睡得很香。

一是因为连日来萦绕在脑海中的雍州实土化一事,条陈已上;二是请退婚一事,总算是有了阶段性的结果——齐云的“恕难从命”一出,至少看到了母皇不算太坏的态度;三是谢钧主动的示好,虽然就像毒蛇的花纹,毒蘑菇的缤纷色彩一样,通常意味着更大的危险,但在她还未接招之前,却也意味着短暂的安全。

第二日没有出府在外的事情,穆明珠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被一阵低语声弄醒,醒来还迷迷糊糊的,从床幔中探出头来,被窗外大亮的日光给堵了回去。

“右相已经等了这许久,要不要试着唤一唤殿下?”这是碧鸢的声音。

“依我看,还是请右相再候一候,殿下近日难得睡个好觉。”樱红轻声道。

碧鸢轻声道:“若是给右相候走了呢?回头殿下知道了,怕是要生气的。”

穆明珠本就晨起迷糊,这会儿更是睡懵了,揉着眼睛,一间有点分不清身在何何地。有那么一会儿,她有点像是身在梦中。人在梦中的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似乎都觉得是合理的。有候人会在梦中回到从前的光,却会选择与现实不同的道路,大约是为了弥补醒的遗憾。譬如穆明珠这会儿,感到她自己就像是回到了前世十三岁的候,还住在韶华宫中,废太子谋逆大案还未发生,每日最大的烦恼无非是如何让母皇看到她、赏识她,又或者如何巧借事端、接近还未辞去教导她一职的右相萧负雪。

萧负雪教导她读书,却从来恪守礼节,不曾踏足过韶华宫。

此听闻萧负雪来了,一睡懵了,还以为自己依旧是前世十三岁的穆明珠,竟顾不得梳妆,不知为何,只是担心他走了,一像是魇住了一般,翻身下床便往外走,连鞋子都不曾穿。

“殿下!”碧鸢与樱红一见公主殿下赤足散发出来,都是吃了一惊,唤她不应,忙都跟在身后。

穆明珠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是一心要赶着去见萧负雪,像是怕晚了就来不及了。

眼前的景致熟悉又陌生,脚下的回廊不似韶华宫,可是她怎么认得这里的路?她又怎么知道萧负雪候在何处?

隔着一道回廊,几丛花树,穆明珠已经望见那一袭右相紫袍的身影,可是却忽然有些不敢上前,似乎知道这一场梦将至尽头。

那紫袍青年于花厅下回首,定定望向她,似乎被他之所见惊骇住,目露惊痛,俯首拜见,低声道:“臣见过公主殿下。”

终究还是来不及。

大梦醒来。

穆明珠忽然感到心口一阵闷痛,使得她不得不蹲身在地,大口喘息。

全都来不及了!

哪怕是重生初见之,她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情绪。

不只是前世十三岁的恋慕,还有那候对世间美好的一切向往,对以后十七八岁乃至老去七八十岁的期待,对母皇诚挚的爱,对生命真诚的热爱——生活在虚空美梦中的每一日,最幸福的便是不知那原是一场虚空美梦。

太过复杂的泪水从穆明珠眼角滑落。

直到此此刻,她才终于与从前的自己道别。

“殿下!殿下!”樱红追在最前面,又惊又怕,抚着公主殿下的肩头,蹲下身来低头看,才觉公主殿下竟落了泪,更是大为惊骇,强行镇定,摩挲着公主殿下的臂,口中喃喃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殿下每日晨起都会迷糊一会儿,今日迷糊劲大了点,无碍的,无碍的。”她不断低语,也不知是在安慰穆明珠,还是在安慰自己。

碧鸢从后面也追上来,提着穆明珠未曾穿上的鞋履,柔声道:“已经派人去请医官了……”她与樱红都是撞上了穆明珠从内室跑出去的那一幕,当公主殿下眼神是发直的,似乎根本不曾看到两人,脸上的神色恍惚,根本不像是平清醒的人。

穆明珠其实这会儿已经清醒过来,待要安慰两人,却只是说不出话来,仍旧蹲在地上,喘息着等那一阵席卷全身的情绪退去。

“让臣来。”萧负雪的声音忽然从三人头顶响起,不似平从容,低沉中亦有几分紧绷。

碧鸢与樱红这才想起萧负雪也会医术,忙闪身让开。

萧负雪至于穆明珠身侧,不顾仪态跪下来,伸低声道:“臣失礼。”便捉住了穆明珠右腕。

也不知他按了哪几个穴位,穆明珠只觉一股麻痛从他所按的地方,一路扎到小腿根去,可是这股麻痛过后,原本心口窒息般的感觉便消散了。

她终于有力气抬起头来,透过湿漉漉的泪眼,看向跪在自己身前的右相萧负雪。

他早已失了素日的镇定从容,狼狈的模样比之那日从水中救起她好不了多少,神色间是不容错认的关切与在意。

若是那个未曾醒来的她,见了萧负雪这样的一面,不知会有多高兴。

方才那一会儿,当她匆匆赶来相见的候,心情是那样迫切,却并不难过,像是在身体里有一个又大又轻盈的泡泡,要带着她一路往日光高照的天上飞去。

现在梦醒了,泡泡破了,她怕是再也不会有那样去见一个人的心情。

现实的沉重再度回到了她身上。

沉重未必是不好的。

穆明珠深深吸入一口空气,反按住萧负雪的臂,借力站了起来。她已经有些记不清前世十三四岁的自己,若不是今日闹了这一出,她还感觉不出来——原来她已经成长了这么多。

“多谢右相大人。”穆明珠垂下睫毛,指从萧负雪臂上轻轻挪开,睡裙映着日光下落,遮住了她赤

裸的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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