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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重晚晴 233

裴钰圃见弟弟此状,当时一愣,但也体谅他们夫妇刚刚重逢,于是笑道:“也好,也好。”卢氏也笑着打趣两句,总算将这尴尬的场景遮掩过去了。

四人入了正厅,叙过寒温。晚晴见裴钰圃夫妇坐定后,忙起身待要跪谢,口中说道:“奴家叩谢大哥救命之恩。”

钰轩见状怔了一下,也便作势要拜下去,裴钰圃哪里肯依,忙一个箭步从座位起身,双手携住钰轩夫妇二人的手,对晚晴道:

“弟妹客气了。倒是我们兄弟要感谢弟妹为裴家出生入死,保全裴氏一支不灭。”

“不敢当,若非大哥计划周详,奴家怎能逃出生天。”

卢氏见他们要谈密事,便借口去看为宴席准备的菜品,先退出了,只剩三人在客厅。裴钰圃便谈起晚晴被鸩之后宫廷发生的密事:

“当日父亲病重时,曾悄悄和二妹商议救你出去一事。谁料旋即裴家遭难,父亲瘐毙在狱中,二妹只好独自安排你的事情。”

晚晴听到裴钰媚的名字,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媚姐姐当时已经病入膏肓,还想着奴家的生死,此等深情厚谊,奴家何以为报?”

“晴儿,别难过了,媚儿不会怪你的……”钰轩轻轻握一握她的手,劝慰她道。

“是,弟妹节哀吧!”钰圃红了眼圈,声音滞了滞,方继续道:

“当时二妹身边已无人可用,唯一在她身侧的珊瑚还是叛变之人,鹊喜虽能出入宫禁,我又不放心,所以最后只好冒险动了最后一个人,柳莺儿身边的青玉。

那青玉借故去姚华宫斥责二妹,和二妹接上了头,二人商定了大致的日期后,青玉便自行出宫和兴儿联系。

兴儿安排了暗卫守护在宫门外,一旦宫内有药膳房的人抬出鸩死女犯,立刻着人将其护送上马车,星夜奔赴吴越,一刻也不容耽误。”

“原来是这样”,晚晴闻言,哀泣半日,方向钰圃道:“媚姐姐一生为人和善,从不使用计谋,临终为了奴家,却也不惜铤而走险。

只是那青玉,不是柳莺儿的贴身女婢吗?”

“正是,青玉本是殿前值守的宫女,那年我跟随李四原将军——也就是当今皇上,觐见先帝太.祖爷,太.祖命她给我们捧上玉杯时,她竟不慎将玉杯摔碎了。

太.祖爷勃然大怒,立刻就便要降罪于她,我见她可怜,冒昧地向今上和太.祖爷求了请,两位圣人当时也给了我几分薄面,便宽恕了她,只是罚她去了偏僻的酔清阁侍奉。

后来她私下找到我,说她这人不喜欢欠人人情,既然我救了她一命,日后若有用到她的地方,她也会帮我一次,但就只有一次,用过即废。

我当时并没有在意,想她一个小小宫女能帮我什么忙,谁料后来她竟成了柳莺儿身边的红人。——

原来当初柳莺儿初入宫时,入住的便是酔清阁,当时已在宫中当差多年的青玉人情练达,处事妥当,很快便得到了她的信任。

后来柳莺儿一路擢升,青玉也跟着她青云直上,成了她的掌事宫女。

在柳莺儿背叛裴家后,我本想借助青玉之手除掉柳莺儿,可青玉却说,她入宫时发过重誓,这一生绝不会背叛自己的主人。

同时,她也告诉我,她不愿掺入柳氏和裴家的恩怨之中,她可以报答我的恩德,但只能是关于我个人的私事,不能牵涉宫闱内斗之事。

我当时很是失望,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后来,裴家岌岌可危,弟妹深陷囹圄时,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再次派人找到青玉,问她是否愿意协助你逃出生天,谁料这次她没有拒绝——

据她说,你辅佐二妹多年,待宫中上下人等十分宽厚,让你枉死她于心不忍,所以愿意救你一命,同时也还了我的人情。

果然,在她的游说下,柳莺儿终于冒险赐死你,此时药膳房的人早已将准备好的薄鸩拿出,待你喝下后,又给你灌了解药……”

晚晴听到此时,这才知道裴时父子为何二十年间便可位极人臣,原来他们步步为营,下了偌大一盘棋,若非时运不济,裴后腹中孩子小产,只怕此时裴家的富贵还不止于此。

想来那青玉必是和他裴家干系匪浅,就凭裴钰圃让她帮忙除掉柳莺儿,而她却半个字也没向柳透露可以看出,她哪里是真心向着主人;

再说她救了自己出生天,那柳莺儿的后路必也被截断了,到了最后,她还是助了裴家。裴家竟能在柳莺儿身边安插这种人物,当真是好手段!

怪不得皇上视他们为眼中钉,却无可奈何,最后只能用巫蛊这种昏招整治他们,他们的本事真可谓上可通天。

“弟妹可是埋怨二妹没有告诉你青玉一事?”见杜晚晴沉思不语,裴玉圃问道。

晚晴摇头,怅然道:“大哥误会了,据奴家猜测,定是当初连媚姐姐也不知道青玉的身份吧。”

“弟妹果然聪明。其实青玉并不完全算是我们的人,用她,我们只能赌一把。

所以此事唯有我和爹爹知道,连二妹和三弟都不知道。三弟是前不久才知此事的,二妹则是父亲在你被押入黑牢后不得已才告知她的。

说起来,我们也有不到之处。其实金珊瑚最初向皇上告发你的藏身处,以及向长公主告发你身份的事情,我们是知道的……

当时本来想利用她告密一事,让皇上、淑妃等人放松警惕。可谁知她越走越远,竟敢去告发你和三弟……

皇上抓住了这机会,待三弟离开京师、父亲病重之时,先发制人,将你关入黑牢后,又火速用巫蛊案整垮了裴家,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

裴钰轩听到这里,不由呼吸渐促,眉头紧锁,心头怒火上涌,想起当日晚晴被皇上逼得撞案自尽时,他不是没怀疑过珊瑚,可是爹爹却百般替她遮掩,兼之二妹也哭哭啼啼,说自己离不得她,他实在无法,只好时时敲打她一番。

现在看来,姑息养奸的结果便是害人害己,父兄看似聪明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皇上可不就是利用了他们父子三人之间的矛盾,才会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吗?

若非父兄对自己百般猜忌,晴儿怎么会受那么多苦?想及此,他怒气更炽,脸色更黑。

晚晴见他这般,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不动声色地将手拂过他的手,轻轻按了按。

钰轩知道她的意思,勉强抑制自己,冷哼一声,没有作声,只将她的小手反手握住,晚晴这才缓了口气,向裴氏兄弟二人感慨道:

“皇上工于心计,善于筹谋,这便罢了,只可惜珊瑚本性不坏,却因爱慕轩郎,又受人唆使,才会一步错,步步错,最终万劫不复。”

钰轩手上青筋绽出,冷冷道:“金氏这个贱人,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你们当初若告诉我,何至于此?……”

他说这话时虽然是朝晚晴说的,今儿实际上谁不知道他针对的是谁呢?

晚晴见钰圃面生尴尬,忙打圆场对钰轩道:“轩郎,莫要这般说……谁能未卜先知呢?”

钰圃见三弟这般不满,自己也有些抱歉,眼见得晚晴替自己开脱,心内暗暗感激,话语中略带几分愧疚:

“不怪三弟埋怨,我的确有过失之处,可是当时父亲坐镇京师,我隔着千里之遥,实在是鞭长莫及。

珊瑚的事情,父亲当时只说不急,此人可以做颗棋子,最后给柳莺儿致命一击。

不过,珊瑚最后也的确做到了,二妹临终前,交予珊瑚两份密函,让她呈送给皇上。后来她交了密函,便自尽了……”

“两封密函?”钰轩和晚晴同时惊问道。

“是,一封是关于柳莺儿的身世及其所作的一系列丑事的,另一封……”裴钰圃顿了顿,看了一眼晚晴,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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