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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重晚晴 裙带

晚晴回头看见钰轩杀气腾腾的一张脸,又看了看被他擎在手上的柳叶簪,身子一颤,心底已经慌乱到极致。

她知道此时若让裴钰轩知道柳泰成和自己的关系,只怕立刻便要杀过去,现在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先稳住他再说。

想及此,她略略静了静心,故意装出若无其事的笑,半扬着弯弯两道柳叶眉,撒娇般质问他:

“是惠宁仙师送我的,怎么了?我当日被你们逼着立刻离开丹桂苑,首饰都没来得及戴,到了这里,仙师给了我这枚簪子暂用。”

裴钰轩听她这般作答,虽心中仍有无限狐疑,可是见她神情还算镇静,语气也还从容,一时似乎没什么破绽。

但她之前一直对自己冷清清的,此时却没来由笑起来,是不是她心中……发虚?

自己这几个月四处去找她,唯独忘了去看看柳泰成做什么了,因为手下人来报,说他已举家迁往江南,京城的买卖都发卖完毕了,自己便没特别在意。

最关键的是,裴钰轩不信爹会让晚晴落到柳泰成的手里,爹不是不知道晚晴对自己的重要性,怎会做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情?

他可不知道裴时因晚晴帮助钰媚取得后位,又以命相倾拒绝皇上宠幸,打心眼里倒有几分钦佩这个女孩,认为她聪慧而刚烈,是个难得的奇女子。

兼之从前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其实对她还畏惧了三分,唯恐她离间了他们父子父女的情分。若她远离裴家,亦非不可。

是以当宁远侯府说要逼她嫁人时,裴时是默许了的,甚至他还暗示惠宁去找柳泰成来。他内心深处还是想要成全晚晴的,准备要放她及父母同柳泰成去江南。

但钰轩怎会知道父亲的心事?他还以为父亲依然会像从前那般,会替他将晚晴牢牢笼在身边。

又看了一眼面前颜色如常、言笑晏晏的女子,他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有点后悔因自己三番五次负了她,反倒越发监管她严厉起来,唯恐她会像自己一般欺骗对方。

想到这里,他不免心生内疚,又听她说将首饰放到丹桂苑之事,不禁惭愧上又加了心酸心痛,他低声道:

“晴儿,我看这簪子形状奇怪,是以好奇。”

说着,便抬手将自己头上的玉簪拔下,插到了晚晴的发髻上,将那支柳叶玉簪自己簪上了。

晚晴吃惊地望着他,下意识地说道:“轩郎,这使不得,那是……是人家的东西,我要还的。你……还给我好不好?”

她既不能多说,又不能不说,只得字斟句酌,谨小慎微地向钰轩谏言。

钰轩眯着眼睛睇着她,似乎要将她的真实意图看得水落石出。

她接不住他这灼灼然的探究的目光,只得微微垂下来头。

见钰轩这副表情,她知道他绝不会再将柳叶簪还给自己,不但不会还,他还极有可能转头就毁了它。

还在思忖间,她果然听钰轩俯身在她耳边呓语道:“晴儿,这支簪子样式过于简单了,你女孩子家怎能戴这个?既是仙师所赠,回头我再送她几根玉簪便是。”

见她依然沉默不语,脸上似有不悦之意,钰轩笑一笑,又道:

“好啦,不许一直沉着脸了,你若真喜欢玉簪,以后就簪我这支羊脂白玉簪吧,你知道的,这支簪子是我生母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今日我把它送给你,希望娘亲在天之灵能保佑咱们早成眷属。”

晚晴一怔,这才知道他刚才竟是将母亲的遗物赠送给了自己,一时又是心伤又是愧疚,推辞说:

“轩郎,如此贵重的物事,你自己留着吧!”

“在我心中,没有一样东西比得过你贵重。”

“轩郎,你……”饶是晚晴铁石心肠,听了这番话,也不由热泪盈眶,心乱如麻。

钰轩轻轻拭去她眼角的一滴泪,握起她的双手放到自己胸口,凝望着她的双眸:

“晴儿,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着,在我的心中,永远只有你一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日后你我能光明正大的结为夫妇。……晴儿,你的心中,也只有我一人吗?”

晚晴的眼神躲闪了一下,眼前闪过了那一纸合婚书。她抽出手来,轻咬朱唇,微抚鬓发,假装又要倒酒,却不料被钰轩按住手,语气加重,微带嗔意:“晴儿,你回答我……”

“你说呢?”晚晴知道逃不过,只好迎上他的目光。

“我要你说……”钰轩不依不饶,眸色渐深。

晚晴犹豫了刹那,垂下眼脸轻轻答道:“自然……是了。”

钰轩不知为何疑心又起,他上下打量着她,半真半假地说道:

“晴儿,你自来不喜欢浓烈的颜色,可是今日你穿戴的均是色泽浓艳之物,虽然好看,却不是你日常的风格;

还有,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戴玉器,可是你今日身上佩戴的簪镯耳坠均是玉石……”

“你的香囊,”他一把将她身上佩戴的描着玫瑰花花样的香囊扯下来,打开一看,全是玫瑰花瓣,他微颤着手,将花瓣全部倒出在石桌上,红着眼圈逼视晚晴:

“你以前都是佩戴桂花香囊的,为何现在变成了玫瑰花香囊?玫瑰花不是应季的花,且价格不菲,市面上的香囊很少有使用此花的。

晴儿,你说,这是谁买给你的?以前你最恨奢华,此时为何又改了性?

晚晴被钰轩的逼问吓得往后倒退了一步,一时竟然瞠目结舌,半句话也说不出,只好呆呆看向石桌,秋风正劲,石桌上的玫瑰花瓣瞬间便被吹得无影无踪……

钰轩见她目光游离躲闪,只觉一口闷气自胸臆而起,直窜脑门,他一把攥住她的皓腕,将她带到自己的身前,如鹰隼般俯瞰着她:

“晴儿,一个人的习惯和喜好是不会短期内无缘无故更改的,必是受了什么人的影响,你告诉我,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要瞒着我,给我说实话……”

说到最后,他的话语里带了一丝颤音,似乎又是伤心又是绝望。

晚晴见他这般咄咄逼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心中暗暗埋怨,钰轩自入了刑部做事,不知怎地就喜欢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下功夫,看谁都像审犯人似的。

和泰成的婚事,本就是被逼迫而成的,她也不想瞒他,可不瞒他,也不能现在就告诉了他。如果现在就实言相告,只怕登时就会有场腥风血雨。

她是深知他脾气的,他怒起来犹如狂风骤雨般,理智全无。他才不会管什么自愿还是强迫,只要让他知道柳泰成和自己有关系,他有本事现在就杀到柳家去。

此时既然自己和泰成的婚约已然面临撕毁,便不能再节外生枝了。无论如何,要让泰成平平安安离开京城。

想到这里,她故意沉下脸来,握起粉拳轻轻敲打钰轩的胸膛,又娇嗔道:

“我能有什么不同嘛……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要娶妻,人家容不得我,把我从丹桂苑赶出来,我几乎是磬身而出的,衣裳都是你们裴府送来的,不信,你问惠宁仙师嘛!”

晚清知道,此时,惠宁是最好的挡箭牌,她一定会为自己掩盖所有的谎言;而钰轩对惠宁向来尊重,绝不会怀疑她和自己合伙诓他。

果然,听了她的话,钰轩紧绷的身子稍稍有所松懈,只是那眼睛依然目不转睛盯着她。

她见钰轩略有松动,忙再接再厉,主动让步:“你若不喜我这般装束,那你把丹桂苑的衣裳簪环给我取来呀?你取出来,我还穿你给我置办的。”

晚晴此时还不知道丹桂苑被毁的事情,只是想借此转移一下钰轩的注意力,谁料歪打正着,此事正戳中了钰轩心事。

他一时又顾不上探究晚晴的穿着了,眼见她脸颊酡红,梨涡浅旋,虽含嗔微怒,却娇怯不胜,犹如一只沾含着露水的娇艳的芙蓉花,一个忍不住,又张开手臂拥住她,咬牙道:

“晴儿,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这些帐,我都记着,总有一天会有算总账的时候。”

晚晴一听这话有文章,忙推开他,歪着头问:“什么帐?怎么了?你怎的这般难过?”

钰轩却顺势坐在石凳上,将她带到自己腿上坐下。晚晴还待起身,却不料被他钳住臂膀,微微低头,一下吻住她的唇,在她的唇齿间流连缠绵起来。

晚晴只觉身子一颤,她也知自己再和他这般亲热不好,奈何一时推不开,又怕他再去追究簪环衣裳的事情,只好由着他胡闹。

她喝了点酒,此时身上的玫瑰香加之酒香混在一起,令钰轩愈发沉溺其中,不能自已。

良久,他方抬起头,意乱情迷道:“晴儿,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我要你永远都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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