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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岁[重生] 九千岁[重生] 第41节

慌乱间药架倒了一排,药材散落一地,还有六个灾民被绑住了手脚,此时正狠狠瞪着进来的殷承玉一行。

薛恕皱起眉,拦住了殷承玉没让他靠近,示意随行的太医上前诊脉:“先看看有没有染疫的。”

太医上前仔细查看一番,摇了摇头。

薛恕这才命人将几人松绑,道:“这几人自己没有染疫,却冒险来药房偷药材,想来是家中有人生了病,急需要药材。”

如今城中药铺早就关门,仅剩的药材更是席卷一空,若不是家中有人急需用药材,不至于冒险来抢官府的药材。

几个灾民闻言立即面露惊慌之色。

殷承玉见状心里一动:“府城里还有染了疙瘩瘟的病患?你们将人藏起来了?”

几人闭着嘴,谁也没有开口。

殷承玉正想着如何劝说他们开口,却听薛恕又道:“冒险来偷药材,想来是你们已经没有药材了,若今日不能带着药材回去,病患恐怕只能等死。”

有灾民闻言愤愤看向他,却敢怒不敢言。

薛恕却是神情平静道:“这些粮食和药材,本就是为了赈济灾民调来,若你们现在带我们过去,弄清了情况,或许亲人还有一线生机。”

他将倒在地上的药篓扶起来,将散落的药材一一捡起来装好,又将药材塞到了跪在后方的女子手里:“大黄、朴硝、枳实、川朴……这是治疫的熟药方,你是大夫。”

他的语气没有疑问,十分笃定,那被护在后面,一直低垂着头的女子终于抬起头来,看向殷承玉:“你们当真是来救灾的?”

殷承玉颔首:“当真。”

那女子仿佛在权衡,良久,她咬着唇道:“给我两筐药材,我带你们过去。”

殷承玉微微点头,当即便有番役装好了女子所需的药材,背起药篓跟在了她身后。

女子又看了一眼四周的官兵,到底还是带着其他人,在前面带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狗勾:帕子有点用腻了=v=

第38章

一行人出了太原府城之后便往南走。

行了三刻钟之后,远远便瞧见一座村落。

那女子却并未带他们进入村落,而是自边上绕过,往村子后面的山林走去。

“为何不进村?”随行护卫的将官警惕道。

“你们不是要看病患?”一路行来,那女子见他们并未露出恶意,神色也放松些许,语气平和地解释道:“这疙瘩瘟传染极快,我们不敢将人留在村里,只能另外寻地方安置。”

她抬手指了指树林里隐约露出来模糊轮廓,说:“人都安置在村后的土地庙里了。”

此时星辰隐退,月色朦胧,众人就着微弱的火把光看去,只能依稀看到些许轮廓。

又走了一刻钟,才到了土地庙近前。

行至一颗粗壮的老树前时,那女子却是抬手拦住了人,说不能再往里走了。

她在右手边粗壮的大树上摸索了一会儿,抹黑找到一根麻绳,抓住拉扯了两下,便有清脆的铜铃声响起。

原本黑黢黢的土地庙里很快亮起了灯光,有了动静。

“这里面都是染了疙瘩瘟的病患,除了我之外,平常几乎不会让人轻易进出。你们也最好将布巾戴好。”

就在殷承玉一行将布巾都戴好后,就见有个年轻男人提着灯笼缓缓出来了。

男人脸上也蒙着布巾,他并未靠近,隔着两三步远的距离便定住了。因着夜色和昏暗的火光,也并未注意到殷承玉一行的异样,只以为是村里人来了,控制着声量问道:“温大夫,可是弄到药材了?”

“嗯,弄到了。”温泠并未提及府城里发生的意外,她将药篓接过来放在面前的地上,询问道:“大家的情况怎么样?”

男人低低咳嗽了两声,叹气道:“又死了五个,尸身已经烧了,骨灰都洒在庙后头了。这两天药材断了,没有汤药,大家的病情又严重起来,有十几个人今日都呕了血,已经转到另一边去了。”

温泠微微皱起眉,说:“这两篓药材暂时应该够用了,明日一早先叫人把药煎了。汤药还是要继续喝才行。”

“我知道的。”男人应了一声,又说:“今日听老赵家的说,她儿子白日里打听到官府运了粮食来赈灾,也不知道府城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要真是官府来赈灾就好了,就怕又要将我们这些得了病的都抓去烧死……”他说着又叹息一声。因为咳嗽,声音发沉,落在人心头沉甸甸的重。

温泠下意识侧脸看了殷承玉等人一眼,安抚道:“不会的,我听说这次来赈灾的是当朝太子,太子宅心仁厚,素有贤名。并没有听说下令抓人……”

男人哀哀叹了两声,显然并没有对此多做期待。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后,温泠才又带着一行人离开。

他们走远之后,那个男人才上前去背起药篓,回了土地庙中。

温泠又带着殷承玉一行折返了村落。

来的路上,她已经知道了殷承玉的身份,此时却并不见惶恐,只是神色仍然带着怀疑和不信任:“太子殿下已经看过了,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她声音虽然平静,眼底却有波澜:“我是在山里采药时,偶然发现了这里,便留了下来。这些病患大都是太原府城以及周边县镇逃出来的。有的是一开始就染了病,有的是后来被人传染。他们不想连累旁人,却也无法坦然接受被烧死,所以聚集在了这处已经荒废的村落里艰难求生。后来灾民越来越多,口口相传,有亲朋染了病的,便也都送到了这里来。为了防止更多人染上疙瘩瘟。这些病患都安置在土地庙,由病症轻些的照顾病重的。没染病的家眷就藏在村子里,四处寻找食物和草药,还要随时防备官兵搜查。”

她将这些灾民的艰辛娓娓道来:“可惜我医术有限,也只能开些治疗普通疫病的方子,日日喝着虽能延缓病症,却无法治好。土地庙几乎日日都有人病死,因为死的人太多,来不及找地方安葬,只能烧了,将骨灰洒在山神庙后头。如今土地庙后头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白灰。”

讲述这些时,她自始至终都非常冷静,言语间甚至没有愤懑,唯有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内心的情绪。

并非无所畏惧,只是如今她们已经没有了任何依仗,唯一能依靠的,便只有面前这些上位者的良心。

若是他们能生出些许怜悯,或许能放这些病患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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