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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班师 遇见你之前

“那你对他有没有感觉?”

“什么感觉?”薛霁一只手捏着手机,另一只手提溜着毛巾擦脖颈周围练瑜伽后出的汗。她身后的pad还在缓缓流淌出轻柔的音乐,屏幕中扎着马尾的训练师面带微笑,画外在播放倒计时。

“请跟我一起深呼吸,十,九......”

“我擦,你说是什么感觉?”

“保持住,七,六,五......”

“你问我对他的感觉?我不是说了,看起来是个可靠的人,我妈挺喜欢他。至于我爸,他还没表态。”

“我哪里是叫你复述印象啊!我是问你喜欢不喜欢,有没有心动的感觉啊?就像过电的感觉,酥酥的,想看又不敢看那个人的眼睛,简直快要过呼吸,祈求快点结束,又恨不得某一刻变成永远......啊,给我自己都说恶心了,好肉麻。不管有没有成,薛霁你下次必须请我吃饭。”

“......二,一。”

“真的,我不知道,悦雯。”经历了认真思考,薛霁吐出四个桩子般的字,她伸手把头发向自己的耳轮后面顺,她流汗的素颜有种欧楷式的清丽雅意。这个动作重复了两叁次,好像悦雯这句话在她脑子里左突右冲一样。她们从小作伴到大,以前经常串门去对方家里写作业,顺便买五毛钱一小袋冰镇的色素饮料来喝。又或者躺在悦雯家老式阳台上一张铺凉席的行军床上互相打扇子午睡,直到后来悦雯爸工作调动,陶家人搬迁去了省会,她们又考上了不同的大学。

她和悦雯,关系好得仿若双生子,名字也好像双生子,却不像成了家里难念的经那种双生子,哪里都要比较。她们从不比较,酷暑时节身上的香波味道除外。数着吊兰叶片入睡的午后,聊完了作业、补习班、学校文艺周汇演和讨厌的可爱的同学,悦雯夸她身上很香,她仔细地辨别一番,说下次可以出借宋太太去上海出差的同事带回的纪念品给悦雯。

“阿姨知道了不会生气?”悦雯的眼睛好像小狗。“不会。”薛霁笃定的神情总给人强烈安全感,即使讲的不是循规蹈矩的事,“我分到小瓶里给你用啦。偷偷地不会有人知道就行。”老居民楼外有被驯养的鸽群噗噜噜地飞来又飞去,悦雯的眼睛好像豆荚:“小雪,你真好。”风吹吊兰,小女孩们化在一起。

心动的感觉,这种话听起来真的非常中学女生夜谈会,也很言情刊。这是什么天真烂漫的校园文女主角会挂在嘴边和闺蜜絮絮叨叨的词语,用来自证总之无关乎相亲故事的心路历程。

陈秉信的样子又浮现出来。

他试探的表情,精心熨过的衬衫,雄脱的额头,白开水般在她眼前流淌到一起。如果说喜欢,不啻是在一干亲朋面前作无济于己的表演。但要说反感,也并没有。不知道全世界那么多有相同遭遇的男女,在被突击问起这问题时,会否也是如此?

“那你再和他相处一段时间试试呗。听起来人家还挺有人格魅力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人会单身。”悦雯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结束了今天训练的薛霁躺倒在瑜伽垫上,一只手捂着脸。

“反正就算这个不行,阿姨肯定还会再帮你物色下一个的啰。”她的语气听起来宛如在谈论连锁超市里马上要被销售员补货的货架,“我看你是一点不懂急阿姨之所急,按阿姨打着灯笼24小时招婿的效率,除非你不喜欢男的才嫁不出去。”最后这句话,就是她从嘴里吐出的果核,径直地抛落到垃圾桶里。

“你是巴不得我明天就嫁出去?”

“天地良心,薛霁!”悦雯作不可见捶胸顿足状,旋即语气恶心起来,“我最爱你了。我宁愿你找不到合适的就不要找了,也不要听阿姨那里随便施压两句就稀里糊涂地谈恋爱发生关系又稀里糊涂地结婚,清骏有同事就那样!”

——赖清骏是悦雯的丈夫,她不熟。和悦雯一样弯眉水眼,微微白胖。

正在插科打诨,宋太太站在卧室外敲门嘱咐女儿去厨房帮忙洗待客要用的水果。薛霁有些错愕地煲完电话粥,开门后不免被母亲轻轻数落两句怠懈边幅。

“今天中午小陈和他家里人做客。你爸还特别跟单位请过假也要回来吃饭呢。”

训练软件在ipad屏幕上弹出“恭喜”字样,光是看上去就非常振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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