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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自重 第六十八章

信手扔去腰带,又解开玄袍。程藏之比颜岁愿更加衣衫凌乱。

他目光直视颜岁愿,眸中炽烈如实质的情热。启唇道:“我若要一个人向我俯首称臣,何须如此筹谋,何须赔上我这颗真心,又何须日夜因为你而心怀忧惧?”

“你还不明白吗?我比你陷的更深,更刻骨浸血。”

程藏之步步靠近颜岁愿,近乎赤诚以对。他五指透过颜岁愿柔软的鸦发,看着颜岁愿局促的眉眼,毫不犹豫解开他最后一层蔽体中衣。

程藏之气息充盈在颜岁愿面颊,眉睫耳廓都随着他的气息发烫。铮铮有力的嗓音,再明显不过的坚定,“从见你那一刻起,惊喜忧惧一瞬我便体会尽了。似捉弄我一般,你既是我该恨的人,又该感铭的人。即使明知该恨,该狠,却还是舍不得。终了,我竟都分辨不出是何时动的心思,许是三年后,许是三年间,许是三年前,又抑或久至十年之前。”

“我好像一见你,就成了本来的自己。年少轻纵,不知体统,因为你它们全活回骨血。”

“我固然是不想溺陷无休止的仇恨,可我,更想靠近你直至无间到任何人都不能横插挑拨。”

颜岁愿垂着如扇睫羽,眸上一道阴翳难明。微动唇角,似要言说什么,却被程藏之含唇细细舔舐过每一寸柔软。

“除了你也喜欢我这句话,什么都不要说。”程藏之喘息已沉重的不堪负荷,“颜岁愿,我从未如此恐惧忧患过……你不要变回那个拒我于千里之外的陌生人,好不好?”

一室静谧,刻钟熬过,才有回应:“……好。”

深春的风吹下阁帘,烟霞浓丽却始终比不过兰室绰约人影。清微淡远终将染色,绮筵绽放绝丽。应声垂落帐幔,勾沉作响。

程藏之的动作要比以往狂热张烈,他唇舌所略之地,皆是落红花片。颜岁愿吃痛出声,却未有换来往日温柔以待。

山峦黛色的眉宇冒着汗珠,仰颈的人终是撑不住如落花飘零溪水,尽随风摇舟晃。潮水涌起,将要灭顶。却有人挟制春来源泉,始终不任春水一泻千里。

“程……”水波断断续续涤荡,溺在弱水的颜岁愿瞬生瞬死,“你……不……”

程藏之将他抵在边缘,不肯拼却一生力换晌欢,却也不让他吐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勾着他颠倒的神魂,唇角笑的不怀好意,“现在还觉得我以前是献殷勤吗?”

颜岁愿靠在围栏,一截皙白脖颈透着夭桃浓色。程藏之舌尖舔舐他凸起喉骨,“想要个痛快吗?”

从前颜岁愿始终让他觉着不远不近,他哪里敢如此戏弄他,只是尽量不让颜岁愿反感此事。今日得知颜岁愿将他往日慎重当成献殷勤,他便不再拘束自己。

颜岁愿攥着帐幔,始终抿唇不言。直至程藏之将他拉下春潮,他恍然难熬,终是嗓音轻微难闻,吐字却如满盘珠玉跌碎清晰入耳。

程藏之闻言,心间一震,一身的力气都用了出去。

一任浮萍颠沛,春水浪翻,忽而远上寒山石径,忽而登顶云雨巫山,不羡美眷不羡神仙。

“岁愿,不要去鹿府,不要去见颜庭,好不好?这些我都会处理好。”程藏之怀抱着颜岁愿,趁其神魂未合体时,声色满是哄诱。

“……不行,我,一定要去。”父母之仇,叔兄之命,爱人鸿鹄之志,无数同袍性命与故人清白,无论目的是哪一个他都必须去。

程藏之脸色一沉,他未曾想到颜岁愿这个时候还能清醒的作出判断。他的岁愿知道如何向他示好,也知道如何从他的温柔乡里清醒。

喜欢的人善智不说,还如此心性灵慧难以蛊惑。既是欢喜,也是悲辛。

程藏之暗哑着嗓音,话语间已是含怒,“我不准你去!也不准你再沾血腥!更不准你沾颜氏族人的血腥,你父母之仇,我会替你斩下颜庭稽首。你乖乖站在我这边就好。”

“程藏之……我一定要去鹿府,你拦不住我。”颜岁愿湿漉漉的眉睫抬起,一眸潮色未褪去,格外引人躁火难熄灭。却也有令人难以说服的决绝。

曾在锁龙井险胜颜岁愿的程藏之知道,颜岁愿说的是实话。依颜岁愿深藏的身手,他纵能险胜岁愿,只怕也是两败俱伤。他不惧岁愿伤他,却怕岁愿伤自己。

程藏之声色由愤怒转成狠厉,恶声威胁,“你知不知道,这十年来颜庭有多少机会可以杀你,若不是他想利用你作为人质,借此蒙骗其他节度使,他一早就杀了你!”

“你就这么想去送死吗?!”

颜岁愿承着他发力,自额心滚落些许汗珠,难忍齿间吟哦。待他尽了这一番心力,才道:“我答应你,绝不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谁要你这句不明不白的话!我要你活着!我要你永远在我身边!”程藏之发丝为眼角湿红浸润,凝在眼尾,“你非去不可吗?!”

“非去不可。”颜岁愿毫不犹豫道。

“好,很好。”程藏之眸眶水红满面戾气,沉下身将心力尽,恨不得将颜岁愿揉碎入骨血。他埋首在颜岁愿颈侧湿发间,负气斗狠似的说:“你非要找死是么?!我现在就要你的命,让你死在……”忽而顿声,哽咽似泣音须臾,“岁愿,岁愿,岁愿……都是我之过,我求你不要去,我求你……”

满腹哀怜,极尽真诚,竟已是恳求的语气。

颜岁愿抬掌,捧着程藏之的面颊,强撑起身子吻落他眉睫。将他眼角湿红水痕悉数抹舐吻去,低声亲昵言语:“你无错,你想要的不过是山河振兴。我愿尽我所能,玉成你所愿。”

他满目皆是程藏之如画眉眼,“不管你如何改换面目,即便面目全非,也是你。万事有始有终,始年是你,终年是你。十年前的你,如今的你,皆在我心上。”

程藏之愣住,双眸难流转,忽而俯下身问:“你那么久之前,就喜欢我了吗?”

“更久之前。”颜岁愿唇角难掩的笑意。

程藏之仍旧未得他一句喜欢,本欲问,既在你心上,为何不言喜欢?却终是猛地抱紧他,“你说见过我,是真的见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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