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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暖春寒 冰纨 第四十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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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霍青正杀得眼睛赤红,刀光似匹练挥洒,银光四腾,不要命地劈斫挥砍。那少年眼见诱得凌飞寒回头,尖啸一声硬扯着程济方斜飞倒纵,避开那数枚寒光暗器,并度量时机疾喝一声:散

那迫向霍青的四人正在被凌飞寒一掌挥去打得僵了的二人旁,得令将那二人分携手中,如烟花般四散飞掠。

围着霍青的三人身形亦同时一快,自霍青乱舞的刀光中脱身而去,霍青仍自不觉,旋身大喝疾斩,那迅疾若风的刀刃蓦地一定,给人拿住。他臂膀肌尽皆暴起,怒喝一挣,那刀纹丝不动,而受此钳制,竟无一刃加身,不由愕然昂首,眼前却是劲竹般峭拔的熟悉身影。

他啊了一声,眼珠转动,这才看清形势,巫仙教那使人远遁而去,聚合树林之前,而他这刀锋所向,赫然竟是凌飞寒的肩颈。凌飞寒单手屈指挟住刀背,静若山岳地站在他面前,容色依旧冰寒似水。他手上劲道不觉一松,凌飞寒跟着放手,看他一眼,背过身去,默然向着那被十名巫仙教徒簇拥着的程济方。

程济方亦在遥望,容色惨淡,欲言又止。

他实在找不出什么话,能在这心如明镜、纤尘不染的玄冰主面前辩解申诉。那是徒劳无功的,光是看着凌飞寒清幽的双眼,他就只剩仓皇觳觫之感,不余半点闲雅自信。

他那闲远洒脱的态度乃是建立在这人对他的信任之上,这信任一旦被撕碎,他便再也无法那般潇洒淡静,已失却了从容。说到底,他是喜欢凌飞寒到了骨子里,虽试图略施手段笼络讨好,终不是存着肆意践踏玩弄的念头。他之失度,也全是因为对未来的茫然,和这破裂的交情的绝望。

他不出声,巫仙教徒束拢阵型,虽是鲜血淋淋,狼狈不堪,却还是无所畏惧。那放鹰的少年朗声长笑,道:玄冰主,果非我等所能企及。只是程先生若不失手,便是主大人,此刻也已沦为阶下囚了。

程济方怒目侧视,道:你

凌飞寒的声音却已传来,远远的,淡然地,道:是么

程济方如遭雷殛,猛回头嘶声道:不是

那少年若无其事地接着笑道:到底程先生是心疼主,舍不得与你用些猛药。否则再多点时间,我们捉住你背后这只三脚猫儿,再赶过去也不会晚。

霍青瞪大眼睛,挺身自凌飞寒左侧冒出,怒道:放屁你待捉得我时,便是拽你一道去见阎王,难道还容你再来祸害人间

凌飞寒道:霍青。语声轻微,似有责备之意。霍青颈子一缩,几乎想退回去,但小心偷看他面色,冷冷淡淡的还是平常的样子,似乎并无怒意。何况他方才毕竟回身救了自己,这便足以消除心中所有芥蒂,霍青低应一声,值此情形下不便欢欣鼓舞,便俯首帖耳牢牢实实听训。

凌飞寒见他立时这般乖巧听话,心中被程济方寒透的那一块,终于也受到些温暖,踏实了许多。然而大敌在前,与他却不便多言,仍只看着那边包括程济方在内的是一个人,淡淡又道:你们教主,便是这样挟持我师父的

他声音略有些喑哑,不知是纵欲还是心理的疲累,气度却分外沉稳,并无半分失仪。而口称你们教主,目光偏定在程济方身上,程济方但觉一丛恐慌的火苗自心头烧起,灼得喉舌发燥,好容易涩声道:不是

那少年很自然地又接过话头,道:主此言差矣。令师为我教传达至上法旨的活巫仙,从来只受尊崇敬爱,过得很是惬意,何来挟持一说

霍青听出情势有异,失声道:前辈此次异状,莫非原来是被下了什么下三滥的药么至于挟持一事,便没曾用药,他也早已笃定。

凌飞寒喃喃道:下三滥。声音虽微,夜静山空,程济方还是听得清楚,一张脸惨白而至通红,再度否认:不是

药未必,人却是。

这一击委实太过沉重,程济方口如被锤中,几乎要一口血喷,仰面倒下。旁边那少年抓着他,他身形仍自摇晃,失神地瞧着凌飞寒,道:主

凌飞寒沉静地迎着他的目光,缓缓道:你还将我当做主。

功行逆转,欲火焚身,被搂在怀里亲吻抚所说的话他还记得,再说出来,却充满讽刺。凌飞寒微一仰面,或许也有一些难过,却没有任何表露,只道:我是问得错了,却不知你,把自己当做什么。

你是玄冰弟子程大夫还是巫仙教徒

我不是

是与不是,你心中又清楚得很么济方,你只是要我,或许还是程大夫;构陷我时,却是玄冰叛徒,巫仙教帮凶。我问你实际行止,而非虚名身份。

程济方沉默下去,身体的颤栗却已消失,终于自己站得稳了。

他望着凌飞寒,那仿佛是一块通透的寒冰,澄明可鉴,不偏不废,却公正得简直可恨。他的罪状,真算起来,哪里只是构陷凌飞寒一个凌飞寒是什么都想明白了,要他自行反省,自领责罚。

他当然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然心中并不服气。倘若心服,或许一开始便不会走错。只是世事不公,却叫他怎样服得下来

假使一次服输,换得来凌飞寒的倾心相顾,他也并不在意跪倒在这位风姿卓然的主脚下,虔诚地乞求他的原谅,请他责罚。

凌飞寒却是那么狠心的一个人,他就是做回他的程大夫,也是八年十年二十年乃至一生都攫不到他的一片衣角。那样死水般无望的生活,与这样冰窖般绝望的处境相比,谁比谁好一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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