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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暖春寒 冰纨 第二十八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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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门前流水和船过,柳下飞花照影来。

桥头青石苔藓斑斑,夹岸朱楼檐牙高啄。姑苏城如画,粉墙黛瓦,碧水烟林,曲径通幽。有人桥上走过,竹笠青衫,再寻常不过的装扮,却也飘拂洒脱,行至拱桥中间,宛如云生足底,快然如欲乘风而去。

那人没有乘风,平平稳稳地走下桥来,向前走了一小段路,便折向街道左旁。

那儿转角处开着一家药铺,两扇雕花长门半掩,那人在门口摘下竹笠,抬头望一眼书着程氏药铺的横匾,举步踏入。一束阳光便似跟着他一般,紧随其后投入进来,令得店内明亮起来。

一名青年坐在柜台后,用一只小小的铁制药碾不紧不慢地碾药,听见推门声音才抬头看去,又为日光迷了眼,看不清楚,招呼道:客官请坐,是看病还是抓药

那人在门口顿了一顿,反手将竹笠立在墙边,向内走去,道:济方,许久不见。

那青年这才看清他的样貌,一惊坐直,手中药碾一推,急忙起身道:一字出口,又意识到声音太大,兼且那人已走近柜台,遂压低了声音,道:主

来人正是凌飞寒。他听见青年称呼,微微一笑,举目四顾,道:我听说苏州程氏后继有人,有位小程大夫医术了得,比之当年的程老先生还要准一些,想到该当是你,便寻来看看。

药铺陈设简单大方,药柜整整齐齐,打理得极为得当。凌飞寒看过,目光再回到他身上,甚是温和道:看来你过得不错。

那青年正是这间药铺老板,兼为此处坐堂大夫,名为程济方,年纪二十五六,面容英俊,温文儒雅,亦是个洒逸出众之人。他站起身来,真当得上玉树临风这四个字,望着凌飞寒,初时的吃惊讶异消去,也露出一面浅笑来,道:主谬赞,我不过混口饭吃而已。

他说着眸光朝店外一瞟,见并无人影,遂两步绕出柜台,深施一礼,道:不知主驾临,实在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凌飞寒伸手一托,道:不必客气。我也只是路过,突然起意前来,恐怕打搅了你。

程济方一怔,道:主怎地如此见外我受主恩惠良多,又是中记名弟子,原该为主效劳,谈何打搅。

凌飞寒微一蹙眉,道:本来你已退隐

程济方截口笑道:虽则退隐,却仍负有弟子之责。主稍待片刻,我关了铺子,再请教详情。一面拉过一把椅子请凌飞寒坐下。

凌飞寒道:这般郑重其事做什么,你忙你的,莫要耽误了正事。

程济方再往店外望了一眼,道:我这会儿不忙。转身匆匆去拾掇物什,关闭店门。盛情难却,凌飞寒只有在椅子上坐下,等他回来。

店门关上,程济方收了两只晒药材的小圆簸箕放在柜台上,神情看来轻松了许多,道:主近来少有外出行走,也不曾听说江湖中有何奇功现世,却不知此次出行,所为何事

凌飞寒道:是有些事,但我一人足矣,不劳费心。

程济方闻言不由苦笑,道:主当真要将我拒之门外么这许久才见你一回,你他说着轻叹一声,也在旁边坐下,道:莫说叫我效劳,便连什么事也不愿说给我听么

凌飞寒道:并非存心隐瞒。实是此事未明之前,中弟子也不曾惊动。况且你所习术法虽有医术相佐,用之太过伤身,最好是一直这般平静生活,不再牵涉江湖事务。

他一语说尽,便是程济方也想不出理由来说服,只有咳嗽一声,道:主这是将我当做将死之人了。

凌飞寒双目明若秋水,在他面上一闪,道:莫要说笑。

程济方被他这一眼扫得颇有些面热,正不知该说什么,却听凌飞寒道:有件事,我倒是想问问你,不知你有无听闻。

程济方神一振,道:什么事

凌飞寒道:浙中天都山这四五年新兴一个教派,似乎在民间广有传播,你知道么

程济方一怔,道:浙中教派我似乎未曾听说。中不是从不手他派事务么,这教派却有何特异之处,竟能劳动主问讯

凌飞寒轻轻点头,道:不知也好。我并非要手他派事务,也还未见过这个教派行事,不知端底。只欲向其求证某些事体罢了。你听说过,也最好忘记,切莫刻意打探,引火上身。

程济方又不由苦笑,道:主一向体恤下属,却不将自己安危放在心上么

凌飞寒一双明眸再度落在他脸上,停驻片刻,方道:济方,我行事安排,自有道理。你不必为我担心。

程济方一凛,低眉道:是。

凌飞寒又道:或许我不该来看你

程济方这却着急得很,顾不得礼节规矩,抢道:主何出此言是弟子疏忽,擅自以己度人,出言狂妄,还望主莫怪

他说着身形一长,几乎要在凌飞寒面前跪下。凌飞寒衣袖轻拂,一股劲力将他重又拂回座椅之上,道:济方,你只须将我当做一般朋友便可。外记名,本来并无中森严规矩,你我身份也非上下关系,为何进退失度,全无昔日之风

程济方被他一语震慑,呆坐椅子上好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望向凌飞寒的神情便有些汗颜,又多了一份释然,再轻叹一声,道:或许是太久没有见你,或许是惯于世俗,我却忘了主襟怀气度并非常人所及,反而落了俗套。

这话便坦然得多,凌飞寒颜色稍霁,道:你若是再有那些言辞,我便当真是不该来,转身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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