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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爱记 最新章节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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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春光乍泄

许久沉默,席晟艰难敛去之前的咄咄逼人。来到她面前,自上而下看她。他早比她高大许多,可时颜一直把他当孩子看待,如今却是这孩子语重心长地劝慰她:你本一点底气都没有就想和他重新开始,到头来受罪的还是你自己。退一万步讲,如果你确定自己真能忍,当初还离什么鬼婚

孩子就医那日,池城提前开车来接。顺路在港式早茶店买了早点。还热腾腾的。最后一次碰面时他问过她:你公寓附近有家早茶店新开张,下次带儿子去试试

她那时目光空茫一片,睫毛上挂着水珠,似泪似汗,累得连呼吸都微不可闻,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池城把车停在公寓楼外的停车格内,正准备拨时颜的电话,键还没按全,就看到席晟朝这边走来。

席晟似乎一早就已在不远处等候,见到他的车,直接上前,直敲车窗。池城降下车窗,正要开口打招呼,席晟抢先一步:时颜和医生的预约改到下午了,池先生真不好意思,害你白跑一趟。

池城从他脸上轻易读出来者不善四字,平时冷然的格一上来,便也没搭理席晟,径自继续拨号。

席晟却伸手进来,按住他执手机的手:池先生看来挺有空啊,我今天休假,想打场拳松松筋骨,有没有时间一起

面无表情说着邀约的话,不待池城答应,已绕到另一边,开门坐上副驾位。池城斜睨这不速之客一眼。年轻人不善于撒谎,阻止他打电话的举动泄露了忐忑,摆明告诉他,时颜没有让医生改期。

转念一想,这道坎总是要想方设法跨过的,躲避不是办法,池城于是沉默地发动车子。

加上堵车,路上耗去半小时有余,又是红灯,池城不得不再度停下,手指习惯敲击方向盘,些许不耐,本想赶紧解决完这档子事儿,尽快返回去和时颜接头,可按现在这个时间算来,几乎不可能。

沉默间,席晟终是没忍住,觑了眼驾驶座上的男人。薄唇,薄幸的标志,席晟少有的文艺了一把。

一直未吭声的池城明明专注于前路,却像是捕捉到席晟的目光,突然开口:我想知道你现在是什么立场。帮我还是站在我的对立面。

席晟表情霾阵阵,听他这么问,却忽然笑了,带点嘲弄:我现在这个态度像在帮你么

我还抱着点侥幸,池城肩头一耸,满不以为意,或许你这只是在考验我。

这男人的冷言冷颜实在太容易激怒他人,席晟自认好脾气,也恼火非常:哈,那真是抱歉,我巴不得你有多远滚多远。

红灯在此时跳转,池城手握方向盘,熟练平稳地拐弯,声音亦很平稳,张弛有度:这样更好,我以后做什么都不用顾及你的意见。

别说得好像顺你者昌、逆你者亡一样,远远看见健身房的招牌,席晟底气更足,打赢我再说。

时颜头天晚上很早就休息了,今早起来却仍没什么神。

越是临近能够测验孕的日子,时颜越是紧张,这几天都坐立难安,心里拼命压抑着期待,夜来果然失眠,昨晚也不例外,凌晨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去,再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起床第一件事便是与验孕的例行接触。从拆包装到最后,每个步骤时颜都熟练,快速到麻木。

但至少心境一点都不麻木,而是一如既往的忐忑难安。时颜太阳突突直跳,近来神经高度紧绷,她实在害怕,若又是白期待一场,恐怕自己连跳楼的心都会有。

如此想来,时颜便些抗拒,手都开始发抖。

干坐着等结果实在令她备受煎熬,时颜决定先洗漱。叼着牙刷去婴儿房看看,不料儿子已经醒了。

每当要去医院,儿子铁定一哭二闹不肯合作,没有半小时绝哄不到他出门,这回小家伙竟不到8点半就转醒,这个时间段对他来说,可算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小家伙甚至欢快地闹着、催着,要大人赶紧带他出门,实在异常。

看他一脸憧憬,听他嘴里念念有声:快,快。时颜只有干笑的份。

没人比时颜更了解孩子的小心思,见他竟要自己去开门,时颜赶忙抱起他,去饭厅,乖,先吃饭。

路过客厅,顺手拿起手机翻看。还没有池城的来电。

时颜不得不安抚小家伙:你等的人还没来呢

席晟一直笑说这孩子是奇葩,以为他能听懂的,他全听不明白,以为他不懂的,他却好似了解得通透。时颜这么说,小家伙竟像听懂了,很快安分下来,扭头看眼座钟,然后自顾自掰着手指头。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太小,时颜几乎要以为他这是在算时间。

孩子有自己的餐椅,平日里却总希望享有和大人同等的权利上餐桌吃饭,可这回把他抱进餐椅中,他竟没抗议,小丹喂一口,他吃一口,很久没这么乖。

当然,今日怪事还有一桩:席晟好不容易争取到一天休假,竟是早早就出了门。小丹像是瞒了什么,被问及便一脸闪烁,胡乱猜测:估计是买早点去了吧。

时颜一心牵挂在卫生间里,不甚在意其他,吩咐小丹调碗米糊待会儿带上车,之后径自回了房间。

结果已经验出。

看到终于不再是这半年来千篇一律的一条红线,时颜几乎感觉到心跳瞬间的停滞。

屏住呼吸,凑近来仔细看,另一条线颜色非常淡,几乎微不可察,时颜深呼吸一口,慢慢把验孕收好,迈着自己都不知道的轻飘飘的脚步出去。

尝试过太多次失败,经历过太多次大起大落,时颜这回倒是很轻易就平复了心情,时间刚好,小魔怪又分外配合,这回三人很顺利地出了门,时颜一直想着顺道去医生那儿确检查,临上车才恍然记起池城至今没消息。

他没来电话,不觉环顾停车场四周,没有他车的踪迹。

小魔怪由小丹抱着,在偌大的停车场中央左看右看,始终没找着目标,一下子闹腾开来:我要,爸爸。

小丹神色紧张,一改本没催着时颜打电话,反倒说:时姐,要不咱们先走甚至边说边将车钥匙一并送上。时颜狐疑地看了眼小丹,若不是小丹立即偏头避过视线,时颜不会真的分出心思来分辨这事。

拨池城电话,无人接听。席晟也是一早就没了踪影,时颜不觉回想几日前和席晟无疾而终的争论。

把儿子从小丹手中抱回,抱坐到引擎盖上,小丹手上一空,明显手足无措起来,时颜看定她:说吧,瞒了我什么

席大哥问了我些情况。

然后

面前这女人神情彻底冷下来,空气都被吸去似的,周遭变得稀薄,小丹不是对手,早早败下阵来:我告诉他池先生今天会来当司机,他说他会解决,让我今天拖着你。

你不是一直都站在你池先生那边的怎么现在换成你席大哥了时颜边改拨席晟手机边道,你还真是墙头草,两边倒啊

这语气不像呵斥,小丹终于敢抬头,察言观色片刻,挠挠头,笑似无赖。

席晟电话同样无人接听。

时颜愤愤然自言自语:他说他会解决,怎么解决除了用拳头他还会什么池城也是,怎么肯陪他疯就这么意识到这是两个无可救药的男人,与他们瞎掺和只会伤透脑筋,时颜揣回手机,当即抱起儿子,颇为豪迈:上车,我们走。

即将决定命运的时刻,时颜决心把这俩男人暂时抛诸脑后,由他们自生自灭,却拗不过时爵严这个小祖宗,车还未驶出停车场,就几乎要被小家伙掀翻副驾驶位。

爸爸,我要妈妈,骗人

时颜被他闹得心烦意乱,这小祖宗竟会用骗人这个词指不定是从哪个电视节目里学来的真不该让他看电视

时颜一个不留神,差点让他踢到排挡杆,抱着他的小丹成了人坐垫,小孩子撒气泼来,两个大人都控制不住。

他闹得比任何一次都凶,期待了三天,一朝化为泡影时颜虽能够理解,却除了摇头直叹,别无他法,头皮都被孩子的胡闹搅得发麻,只得险险将车刹在停车场出口:现在就带你去见爸爸好不好

扭头问小丹:席晟有没有说他们要去哪儿解决

小丹摇头,被孩子抓到了一下,此刻欲哭无泪。两个男人的电话都不通,时颜左思右想,依稀记起席晟相熟那家健身房的名字。

手机上网查到会所地址,时颜当即挂档,加速驶去。小魔怪一直盯着前方,一眨不眨,仿佛在分辨这是不是去医院的路,见路旁均是陌生景象,这才安分下来。

妈妈,肚子饿饿。

这小祖宗变脸的速度太快,时颜都要甘拜下风,他吧唧着嘴望向时颜,刚才大闹一场的人不是他似的。

保温饭盒里有米糊,小丹一边喂他,一边哭丧着脸:时姐,我要求涨工资。

见两个女人带着孩子上来,健身中心的前台接待员看直了眼。时间紧迫,时颜不能多耽搁,单刀直入,问有没有个叫席晟的客人。

健身中心共占三层,拳击馆位于最顶,乘电梯上去,电梯门一开,便是男人们挥汗如雨的世界。

年轻女人抱个孩子出现在这儿,成了一景,小魔怪被这么多人齐齐盯着,再不敢吱声,安安分分趴在时颜肩上,时颜放眼望去,没瞧见她要找的那两个,便直接循着vip房间号码去。

透过门上的玻璃视窗,清楚瞧见拳击台上那两个男人。这俩男人分好不让对方,该不该让儿子看见这幕时颜犹豫了下。原本就想让小丹带着小魔怪在车里等,实在是禁不住小魔怪又扁嘴又磨牙的抗议,这才带他上来,这回小家伙被拳馆会员们吓着了,时颜把他交到小丹手上,他也安静不发表意见。

你们在外面等。时颜说着推开门,独自一人进去。

房间足够大,拳声的回音听得分明,拳击台上两人专注于厮杀,时颜顾及着身子,没法大吼大叫,直接走到台下,抱起双臂围观,等着被发现。

先发现她的是池城,看着她一愣,动作稍有迟缓,几乎同时,席晟挥拳而来,池城躲都没处躲,生生吃了一记狠的,当即鼻血滴落在地。

直到被池城抬手架住拳套,席晟才被迫停下,哼哧哼哧地喘,死盯着池城,双目通红,愣是还没发现不妥。直到时颜出声:打够了没

席晟瞬间面目一僵。回头见确实是她,一身紧绷的肌才慢慢平复。

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只知道用拳头解决问题。时颜目光在二人时间逡巡,如果可以,真想上去给他们一人一拳。

视线改而落到池城身上,更是紧纠着眉心,还有你,说好陪去医院结果食言,跑来和孩子的舅舅打架。

因为赤着上身,池城腹部的伤分明可见,脸上的伤很新,刚被揍出来的。席晟状况比他还遭,被她呵斥时常会出现委屈的表情,这回也不例外,时颜一时有点心软,她原本来这儿的目的也不是吵架的,可实在免不了语气上的冷硬:还在外面等,现在我需要个人陪我们去医院,你们谁有空

话未完,池城已侧身跃下拳击台:等我换衣服。

席晟自知晚了一步,也要跃下台来,却在跨过围栏时想到了什么,蓦地停住,收脚。

池城转眼进了内设更衣室,席晟靠着围栏,抹一把汗:我帮你问了冉冉的事。你猜他怎么回答

时颜的心情是自从儿子出生以来最好的一天,不想理会这些杂事:我不需要知道。

她的制止并没有起效,席晟兀自继续:他说他有责任照顾她,爱护她,一辈子。

闭嘴直到脱口而出,时颜才发现自己说的是哪两个字,以至于她的愤怒到底有多少,时颜自己都不能确定。

席晟摘了拳套,满身淤青地走来,如同劝道者:我比你还清楚你有多自私,你怎么可能受得了他把给你、给小魔怪的爱分给别人一丁点更何况,他对这个女儿的在乎,不会比对你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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