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官妓 终需离——状纸

他放下手里的棋子,转身跪在地上,“臣恭迎皇上。”

孟昭明看着跪在地上的弟弟,从皇后宫里出来时,他就在想该怎么开口,他这会看到自己的弟弟,心里又怒又疼。

慢慢踱步到他面前,皇帝没有让他起来,而是将袖中之物扔到他面前,“看完这个再回话吧。”

皇兄的严肃让他一颗心跳的厉害,孟昭平直觉得那张纸上,写着要命的东西,内心的不安连带着他的手都在发颤。

拿过面前的纸,将字迹那一面翻到自己面前,映入眼帘的就是,“林清容,祖籍金陵,今乃教坊司下辖青楼重译楼妓子,因多年来感念舅父甄珉的照拂养育之恩,勾连宁王孟昭平篡改大赦名册,偷放待斩钦犯,实属罪大恶极。”

孟昭平浑身冷了下去,心一分一分的坠进冬日的灞河,在冰冷的河水里结成了一个冰疙瘩。

“这状纸上所说,可是真的?”孟昭明自己搬了一个凳子在弟弟面前坐下。“朕要听实话,听真话。”

孟昭平伏在地上,索性豁出去,一开口,声音微微发颤,“半真半假。”

“如何半真半假?”

“偷放待斩钦犯是真,改名册……”孟昭平深吸了一口气,“是我做的。”

孟昭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到底怎么回事?偷放的人是谁?”

“清容她被甄家那俩人逼迫,要她救甄珉的孙子,一个乳名明哥儿的孩子。我不想她为难,知道她仿着字迹在大赦名册上加了个名字后,就想法子给她善后,把那个孩子放了出来。”

“你做的事,她知道多少?”

孟昭平摇摇头,“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以为是自己改了名册,救了那个孩子。”

“我一直知道你心里有她,头一次知道你对她竟是这般。”听了弟弟说的,孟昭明的怒气竟然渐渐消了。

“哥,”孟昭平膝行上前,“事情都是我做的,与她没关系。不是我,刑部和天牢也放不出人来。哥,你别为难她。”

孟昭明看着他,“你即知道,为何不早早跟朕交个底?”

“我……”孟昭平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害怕。

顺了顺气继续说,“你是怕碰钉子,你是怕我不同意。可是现在,这事闹到了大理寺,外面有人知道这件事,传到乡野民间,你想过后果吗?”孟昭明心头的火越说越旺,压不住怒气,一巴掌打在他身上,“我对你是什么指望,这么多年你一清二楚,一缕青丝沾身上,连眼睛都瞎了!”

“哥,哥,事情都是我做的,”孟昭平上前抱着哥哥的腿,“跟她无关,你罚我吧。我什么都不要了,您饶了她吧。”

孟昭明看着他,面上又怒又悲,“你就这般喜欢她?前程,江山,爵位,你都不要了?”

孟昭平抱着哥哥哭道,“哥,娘走了,爹也撇下你我薨了,爹娘留给我的,只有她了。我不能没有她。”

看着哭的凄惨的九弟,孟昭明想起来父皇驾崩的时候,宗亲朝臣,个个心怀鬼胎,装作悲伤的脸皮下不知道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脏东西,没有多少人是真的哀恳,唯有老九。

晚上守夜,他小小的一个人,一身孝服独自跪在父皇的棺椁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累睡过去,又做噩梦哭醒了继续哭,高内监在旁边陪着他一起哭,弟弟哭自己没了父母,高内监哭自己一辈子忠心服侍的主子英年早逝。

如今孟昭明自己也记不清,当时是怎么哄了他不哭的。只记得他把眼睛哭肿了,出殡时哭,送父皇灵柩入地宫时他也在哭,回宫由皇后带在身边,也是整日以泪洗面。

父母,兄弟,夫妻,子女,人活一世,在这世间的至亲也就这些。

父皇给自己留了老九这个弟弟,皇后给自己带来一双儿女,可是自己福薄没能留住孩子,他在这世上也不过只有兄弟和夫妻缘分。

可是老九呢……

他又有什么。

平日里一直跟在皇帝身边的高内监从外面进来,听到声响的孟昭平抬起头,满怀希望的看向高内监,又看向自己哥哥,“陛下,您没罚她对不对?您宽恕她了对不对?”

高内监低下头,向他说,“容姑娘,去了。”

孟昭明不敢看他,扭头看向别处,“她看着状纸认下了所有,说一切都跟你没关系,求我不要怪罪你。还说这件事,由她来扛,求我赐她自尽。”

高内监从袖中拿出一跟用帕子包着的花簪,“王爷,这是容姑娘临走前从头上拿下来央我给您的。”想到那张口吐鲜血,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嘱咐自己的脸,高内监不敢抬头去看孟昭平的脸,“她说她要去修一修她和您的来世。”

孟昭平木然的看着高内监手心里的簪子,簪首上花饰间有一个蝴蝶,轻巧灵动,十分好看,送给她时她就很喜欢,常常簪戴。

“王爷,王爷?”高内监捧着在他近前簪子蹲下,宁王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叫了他好几声,宁王都没有出声,这个反应,让他发慌。

孟昭明也觉得不对劲,伸手去扶他,可是不曾想,手碰到,孟昭平就一口鲜血吐在了高内监身上,随后向一旁栽倒,整个人人事不知。

“老九!老九!”孟昭明跪到地上摇动弟弟的身子。

高内监不顾自己一身血污,开门高声嚷着,“太医,太医,快宣太医。”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