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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小散仙 (第五回)符海

大宝不依不饶,更多的法符飘起,化做五光十色的电矛火矢,密密麻麻地在空中凝停须臾,然后暴雨般射向逍遥郎君。

景象无比壮观震撼,光影里,那个原本让人觉得有些滑稽的大肚怪物此刻显得异样狰狞。

每一道符的产生,或多或少总是需要花费材料,如此暴符,即便是绝顶的炼符大师只怕也无法这般奢侈。

龙九公主舞起绫带,一个巨大的蓝色漩涡出在场边,轻易就绞碎了激射而至的所有电矛火矢。

「胜负已分,少匠卿停手吧!」一个声音传至,微带喘息,然却清晰威严,满场皆听得清清楚楚,正是皇帝的声音。

小玄这才回过神来,急颂禁咒,将犹在暴符的大宝拘到身边,心念及处,大宝头顶刷地打开,那枚鸭蛋大小的碧色光团一跃而起,朝外疾窜,小玄急忙捉住,握在手里,大小与之前未减分毫。

「别的材料放进去,一下子就会给大宝吞食殆尽,况且适才造了那么多符,这东西却怎么完好如初?」小玄心中震讶。

大宝头顶闭合,周身辉芒尽逝,又归复成原本的憨萌之态。

「本场比试,皇朝少匠卿崔大人胜!」北台上殿头官高声宣布。

三面台上一阵骚动,场上太过混乱,好些人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从趴伏在地的蟹霸王看,似乎真有了结果。

小玄如于梦中。

阎卓忠亲率几名内相下来,将小玄同逍遥郎君请上北台。

逍遥郎君朝皇帝叩首道:「少匠卿机关术高明,自成一家,本君败得心服口服。」

皇帝哈哈大笑:「少匠卿没白跟天妃学艺,果然不负朕望!」

「大家相让的。」小玄含糊道,心中犹在惊奇大宝适才的表现。

卜轩司之前与逍遥郎君对阵,就亟盼能在众目之下重挫对方,孰料反而吃了大亏,心知皇帝有意立逍遥郎君为国师之事已成定局,正在暗自沮丧,不想半路杀出个迷妃徒弟,竟然出人意料的战胜逍遥郎君,可谓间接为自已出了口恶气。

他惊喜交加,心中极是痛快,又知皇帝深宠迷妃,早已有意结纳亲近,更见小玄为人谦和,遂向皇帝道:「少匠卿虽然年少,却乃天纵之才,适才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听闻陛下要立左右国师,何不就此践言,亦显天子爱才之心。」

「国师言之有理。」阎卓忠即时附言。

「那枚碧色光团究竟是何物?怎么会在我的法囊之中……」小玄苦苦思忆。

皇帝沉吟片刻,呵呵笑道:「国师所言甚是,不过……小玄虽是奇才,但终究是小辈,岂可以国师并驾齐驱,左右国师就罢了,不如这样,朕封小玄为少国师,随同国师一道辅佐皇朝!」

国师一听,即明皇帝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面子,心中暗喜,忙道:「陛下圣明!」

旁边几个近臣这时已知小玄是迷妃门人,皆出声附合:「万岁英明!」

小玄吃了一惊,不知是否该谦恭推辞。

过不多时,名次排定,只见殿头官奉旨走到近栏处,望殿中大声宣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诸真诸圣各显神通异能,玄妙纷呈盛况空前,实谓允合天心人望,今已全部赛毕,夺魁者为吾朝少匠卿崔小玄,赐号逍遥真人,加封少国师!赐府第一座,庆功宴一席,御酒二十坛。」

小玄浑浑噩噩地谢了恩,别的不觉有甚,唯那二十坛御酒最是合意。

见他夺魁,北台上三妃早已满心欢喜,只是碍于皇后在旁,不敢太过张扬,此时听见小玄被敕封为少国师,再也按捺不住,一个个笑逐颜开。

这时殿头官又宣读了其余赏赐,尽为明珠玉帛、名驹香车,得赏众「仙」一齐谢恩。

接下皇帝便携文武百官,同众「仙」在天武殿中继续饮酒共乐,金齑玉脍仙液琼浆流水呈上,甚是欢畅热烈。逍遥郎君则先行辞了皇帝,早早便率众姬离去。荡魔堡贺家父子似乎心情不佳,过没多久,也离席而去。

觥筹交错间,许多人递相来到小玄席前祝贺,大耳和尚梦癫、云岭独秀陆安清、琅邪双璧由吾兄弟、甚至之前败在他手里的嬉云叟也都纷纷过来敬酒,小玄最是爱酒,来者不拒,十分开怀。

国师卜轩司先前在逍遥郎君手里吃了大亏,这下心中舒畅,又有心笼络小玄,对他言夸语赞,更是敬得频饮得欢,这一场筵席,直闹至夜半更深,方才渐渐散去。

小玄酩酊大醉,阎卓忠亲自将他送至天武殿外,口中换了称呼,笑咪咪道:「皇上赐的庆功宴将安排在新府第中,那边可是个好地方,挨在浣晖湖边上,景色奇佳,里外俱已收拾妥当,待明儿交付到少国师手中,咱们再来把盏庆贺。」

小玄昏昏沉沉地谢过,带着酣意下了迎圣台,摇摇晃晃往太华轩行去。

他独自走着,一路唯余几声虫鸣,与天武殿中的繁华热闹如同两个世界。

此时夜漏沉沉,小玄抬头望去,见云淡风清繁星遍空,酒涌上来,忽然倍感寂寥:「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是谁?除了师父和夭夭,这世上可还有谁识得我惦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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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星空下,千里之外,千翠山逍遥峰。

紫芝阁座落在逍遥峰东南,濯心轩则位于紫芝阁最东面,整个厅室凌空悬于崖壁之外,遥对着卧云岭挂下的一道小瀑布,险绝而清幽。

轩中宽敞简洁,除了一张小几,两架铜灯,几只蒲团,再无多余杂物,窗明几净纤尘不染。

李梦棠在门口褪下绣鞋,摆正放好,只着短袜,拎着壶汤药掀帘而入。

轩内已有数人,正是崔采婷、雪涵、程水若、夏小婉与摘霞,皆着轻衣素服闭目打坐,正安静地聆听黎山老母讲解经咒。

黎山老母的声音轻而徐缓,颂念的乃是太乙玄门中的太衡明净经,音内蕴含真气,藏具疗伤去秽之功。

李梦棠将汤药从壶中倒出,次第注入五只瓷碗,摆好凉着,这才跪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余人。

此时正值盛夏,山上的花木气息随着微凉的夜风徐徐飘入,满屋清香,怡人心魄。

经过月余的医治调理,众人的气色已回复了许多,可是放眼望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丝缕难以掩饰的落寞。

水若凝神听讲,面容如水沉静,只是与从前相较,娇颜白得惹人生怜,脸颊瘦去了一圈,纤巧的下巴显得更尖了。

小婉则似有些失神,菱唇轻咬,那双原本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此际多了一抹黯淡。

李梦棠心中生疼,悄叹口气,目光不觉挪到近窗处,在小婉的旁边,有一只空着的蒲团。

濯心轩中蒲团的位置和数目是固定的,长年不变,就是在换洗之时,也会有代替的蒲团及时补上。不知从何时起,每一只蒲团都具体的代表着、对应着这峰上的一个人,然而也许,从此以后,那只空着的蒲团永远都不会再有人坐了。

思绪游移,那夜遇袭的情景又再浮上心头,明明格外凶险,但此际回味起来,在他的背上,却是如此的温暖,竟然令她禁不住的思忆留恋。

从半空摔下来时,她分辨得出,他是奋力将自己扳转到上方的。激战中,他如狂似怒竭尽全力,拚着连受重创,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再伤分毫。

那天的他,真的和在山上时不一样了,坚毅刚勇,狠得夺人心魄。

是长大了?抑或这才是原本的他?

李梦棠轻轻地心跳。

突然间,一个火似的吻有如那天的蛮横,不由分说地直闯脑海,迷乱而炽烈,可恼又慑人。

她呼吸几窒,娇靥生烫,不敢再往回想。

却不知他今于何方,可还安好?

正在黯然,忽然察觉屋中没了声音。

除了崔采婷,余人均望向黎山老母,微有惑色。

黎山老母如入禅定,少顷,终于重新开口:「采婷,师尊来了,在梦巢等你。」

众弟子早已渴盼见着教尊,若在往时,必定会欢喜无限,可眼下,却无不紧张起来,心中皆知,教尊此来,定是为了小玄之事。

崔采婷缓缓睁眼,一脸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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